柔姑姑说,奴婢从来没有讨厌过公主,对她严厉也只是希望她尽早适应这里的生活。
“公主,你像年少时的皇后。”看到这句,燕絮捏紧了信纸,那样温柔的母后,原来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端庄守礼吗?
“皇后身体不好,奴婢斗胆,代替她给公主绣了一件嫁衣,放在柜子最底下,公主看看喜欢不喜欢。”
燕絮起身去寻,果然翻到了一针一线的嫁衣,那些她难眠的夜里,婉柔姑姑也没睡,她点着一盏孤灯,带着对她最美好的希冀,亲手绣下祝福。
燕絮只觉得心脏疼得要裂开。
她翻到信纸背面,上面只有一句话:“文君病重,还望公主排除万难,来见她最后一面。”
文君,是皇后的名字。
她做了皇后,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那个一手回马枪耍得格外凌厉漂亮的自己。
燕絮收好信纸,想也没想就翻窗而出,许久没动武她有些生疏,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只要用,就会有。
她抢了禁卫手中的刀,一脚踹开想拦她的另一名禁卫。
雨水打湿了少女的发,衬得她眉眼清冷锋利,众人这才发现,雨燕和金丝雀的不同。
她一路打到皇后宫殿,却看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启明帝,他身后一名亲卫正挟持着婉柔姑姑。
“阿絮,还要胡闹吗?”启明帝站在伞下,看着无所庇护的她。
“咣当”一声,少女手中的剑坠落,她重重跪在象征着皇权的御道上,不甘心地祈求着令她厌憎的君父:
“求爹爹,给我开门。”
燕絮卑微到骨子里,试图唤醒启明帝最后一丝亲情。
帝王冷冷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那样瓢泼的大雨里,少女一边跪一边叩头:“求您……”
给我开门。
求您,让我见见皇后。
那是我的阿娘,是我想保护的人啊。
天色渐暮,启明帝始终没有回头,远处红墙旁,玉兰树下,打着伞的燕策想要靠近,却克制住了。
为了日后杀启明帝时她少些伤心,如今让她认清君父的绝情也好。
他与慕容宁不同,能分的清自己爱的是哪个,只是对燕策而言,他被野心裹挟的身体里,爱意只占很小一部分。
他要先有权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另一边长亭里,慕容宁也看到了这一幕,他问随从:“那就是阿絮的姐姐吗?倒和她长的像。”
听说得燕欢公主,可得天下。
等推翻启明帝,把她掳回王府,当个物件,聊慰相思也好。
“走吧,去做该做的事。”慕容宁抖了抖披风,消失在雨幕中。
夜色越压越沉,在燕絮最绝望之际,有一柄伞伸到了她头顶。
她的眼睛被额头的血水模糊,勉强认出了身边的少年,哑声道:“姬玉殿下?”
“是我。”慕长玉这一次没有否认,他对脑海中真正的姬玉道:
“她爱你,是始于这场雨,这柄偏向她的伞,却不知道,往后的风雨,也是你带来的。”
人很奇怪,爱意也莫名其妙。
他暂时放弃身体的主导权,淡声道:“金大小姐的神识我也已经暂时封住了,燕絮只是燕絮,现在就由你,替你的姑娘好好撑伞吧。”
把千年前的恩怨,未说出口的爱意,溯洄千遍的遗憾,都留在这场雨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