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记得你的。”
金絮在心中道,她把长剑抵在颈间,同眸色巨变的青年说:
“慕容宁,雪山下,小河边,春草茂盛,我后悔救了你。”
那一年,是慕容宁被封为异姓王,也是他失去父亲的十五岁,能封王,是因为父亲死在沙场。
当时西羌屡屡作乱,也就是胡人,慕容宁随父出征,那是他在沙场崭露头角的一年,也是他失去父亲庇佑的一年。
南燕虽胜,却赢得实在惨烈。
慕容宁的手也受了重伤,军医说,很可能再也提不起剑了。
这对一个将士来说,是致命伤。
心灰意冷之际,慕容宁想要投河,是小他四岁的燕絮,把他从冰冷的河水里捞起来,拖到岸上。
她救醒了他,说:“慕容宁,你还可以练左手剑,就算练不成,我也可以做你的右手。”
慕容宁低下头,只记得那天春光明媚,草木茂盛,他第一次在姑娘家面前落了泪。
“阿絮,我没有父亲了。”他哽咽着,把头埋在臂弯里。
少女伸出手,道:“起来!”
“慕容宁,你可以成为像你父亲一样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你可以死在沙场,但绝不能是随随便便的其它地方。”
后来,他努力恢复右手的灵活度,通过各种训练,包括用鸡血藤做镯子,康复的那天,他送出了最好看那对镯子中的一个。
鸡血藤,代表着隐晦的爱意。
可惜少女不懂收下意味着什么。
也不懂,在命运的推波助澜下,每个人一点私心,也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金絮闭上眼眸,想随燕絮公主一起自刎,想告诉她,她没有错。
“谁教你自刎的?”耳后传来少年干净的嗓音,只见城楼下本该在看热闹的人,瞬移到了她身后,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扣在她腕间。
“大小姐,剑不是这样用的。”
慕长玉捉住她握剑的手,轻轻往外一挥:“看好了,我教你。”
金絮睁开眼睛,只见雪白的剑气往外激荡,带着逆转春秋的力量,让无数铁骑瞬间化作灰烬。
一刹那,包括燕策和慕容宁在内,都成了一抔黄沙。
尘土飞扬,慕长玉道:“大梦一场,我们也该醒了。”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握着剑,往上直冲云霄,破开了秘境。
这场游戏,他随时有叫停的资格。
金絮被他护在怀中,安心地睡了过去,梦里,她好像见到了燕絮公主。
“你还活着?”她难掩激动。
在她对面,那个眉眼清冷,却不失温柔的女子笑了笑:“我也以为我会死。”
可她自刎后,没有永坠阎罗,睁开眼睛,是云雾里的玉宇琼楼,阆苑瑶台,有神侍行礼道:
“恭迎神女历劫归来,功德圆满。”
原来,那受尽苦难,无能为力的一生,不过是她漫长神生中短暂的一瞬。
她是真神女,他却是假神子。
遗憾的是,燕絮和姬玉,一个至死都不知道他爱她,一个溯洄千遍,也不知道她早就破了情关,做了无牵无挂的小仙子。
这是连金絮都没想到的反转。
但又合情合理,姬玉把自己困在镜中,一次又一次回到过去,想挽救燕絮,没成功的根本原因是,她早就不是此间之人了。
一介凡人,如何能求神明垂爱?
金絮问神女:“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神女的声音空灵:“但与苍生无异。”她爱世人,也爱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金絮还在想大爱和小爱,神女飘逸的衣袖一挥,又带她去了其他地方。
那是一座灵山,有修仙的门派。
“小师妹,你看好了,我这一招叫一剑霜寒十四州。”山门旁,红衣猎猎的女子手挽剑花,飒爽出剑。
“文君师姐好厉害!”一袭青衫的少女抱剑鼓掌,眼睛亮晶晶的。
红衣女子揉了揉她的头:“慢慢学,婉柔小师妹也很棒。”
少女漾起笑脸:“师姐,你下山历练可以带着我吗?”
文君为难道:“按照门中规矩,是不能带……”她轻咳一声,把剑背在身后,转身要走的样子:“但是吧,婉柔可以跟上我的脚步。”
“师姐,等等我!”
“……”
两道身影披着晚霞,消失在丛林中,这一世,皇后和婉柔姑姑,注定一起闯荡江湖。
金絮眨了眨眼睛,景象又变了,她来到了一处县衙,高堂之上,着红袍的年轻官员拍下惊堂木,宣判道:“身为父母官,却鱼肉百姓,你罪不可赦。”
“来人,押下去,秋后处斩。”
话音落,围观的百姓纷纷跪拜,呼喊道:“多谢钦差大人为民请命!”
金弘文上前搀扶。
县衙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好像在除旧迎新。
“公子!”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只见撑着伞的黑衣女侠跃上台阶,笑道:“您是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啊。”
“怕什么?”金弘文还是一身傲气:“当今天子圣明,给我钦差之权,我不能白吃皇粮,何况,不是有阿姚你,尽心尽力保护我吗?”
黑衣女子把伞偏向他:“是是是,公子文弱,我这个护卫剽悍,刚刚好。”
金弘文道:“你何必如此谦虚,都是六扇门的二把手了,官职可不比我低。”
“也别总叫我公子,阿姚大人。”
他们相视一笑,踏进雨雾里。
这一世,终能并肩而行。
金絮感到欣慰,画面又是一转,金銮殿上,年幼的天子彷徨无知,在他身后,一只年轻漂亮的手掀开珠帘,沉声道:“莫怕,有哀家在。”
垂帘听政的正是燕欢。
她曾被那一句“得燕欢公主可得天下”裹挟一生,如今却成了一个王朝幕后的真正掌权人。
她那些算计和筹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