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拉我一把。”
金絮点头,把收拾好的包袱递给他:“小叔叔,里面都是我的私房钱,你快跑吧,后院还有备好的马匹。”
金月生大受感动,问道:“后院没人?那为什么还约在狗洞?”
金絮:“啊?”
“我以为你喜欢钻。”
金月生从小就是不安分的主,上房揭瓦,爬墙钻洞,精力充沛旺盛,金老爷越打他,他越嚣张,是狗洞的常客。
金月生:“……”
你还挺尊重别人爱好的。
他拎着包袱一瘸一拐往后院走,走出好远才回过头,朝她扬起笑脸,明媚得像太阳:
“阿宝,谢了。”
谢谢你相信我,愿意扶持我,若我日后混出名头,定给你做靠山。
金絮弯唇,少年朝她扬了扬手,转身消失在黑夜里,她回过头,对上了金老爷不怒自威那张脸。
“爹……”她小声地喊。
“哼。”身材魁梧,隐约可见将军风范的男人敲了敲她的脑袋:“金阿宝,你怎么敢的啊,把那条疯狗放出去修仙。”
金絮:我没想那么多。
金老爷解下披风给女儿系上,道:“不怪你,只怪月生这孩子,天赋异禀,非池中之物,似乎做什么都会大有一番成就。”
他想起两年前,金月生十三岁,随他上战场,银袍小将比他这个老将还耀眼,领了支不怕死的兵,追敌三千里。
那时金老爷嘱咐他:“月生,初来乍到,不要追敌过深。”
金月生:“知道了,兄长。”
可结果呢,他深入敌营,把匈奴王的舅舅抓了回来,还收货一大批俘虏。
仅仅两年,匈奴就降了。
金老爷怕金家太显眼,惹君王不快,主动请辞,回了临安城养老,顺带看着金月生,怕他又惹出惊世骇俗的事来。
他倒好,还想去修仙。
“也不知是福是祸。”金老爷叹息,拍了拍女儿肩膀:“阿宝,我们回家。”
金絮道:“不管小叔叔了?”
金老爷噗嗤一笑,面上难得带着几分骄傲:“他那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谁管的住啊?”
金絮也笑了,将军爹看似不苟言笑,路过的狗都能训两句,从没夸过她小叔叔好,其实在心里,他也是很认可金月生的。
那样明亮的少年,有他年轻时几分影子,却又更出色,更勇敢。
*
金絮合拢窗户,月色依旧。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她却很少再见到金月生,除了年节那日,小叔叔会踏着风雪御剑回来,其他时候,金月生都在山上清修。
她再看他时,总觉得隔着朦胧一层薄雾,少年还是当初的少年,眉眼间的意气和唇边的笑却黯淡了许多。
金月生也不会再喊疼了。
从前他受了伤,巴不得敲锣打鼓,好让整条街都知道。
踏入仙途后,金絮不知道他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只能从他额心的疤略窥一二。
听爹说,是为了争首席弟子之位,在擂台上比试时,他的额心差点被同门一剑贯穿。
后来,金月生就束了抹额。
他只字不提这四年来的苦难,聊起艰辛过往时也好像云淡风轻,只有金絮知道,小叔叔没从前爱笑了。
即便是笑,笑意也不达眼底。
太阳一旦沉没,再难升起。
金絮只觉得惋惜,或许少年人的成长,总是过于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