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不染碧蓝之下,泼墨似的坐落着巍峨青山,连绵不绝。
肉眼可见的波荡从一座山巅起,以其为中心,将虚空震颤出纹路,迅速朝四周扩散开来。
一时间,凡目之所及被牵扯其中的——绿树枝桠乱颤,带落叶飞舞,翠鸟朱鹭尖啸,扑棱着羽翅,抖落鸟羽几根。而山林深处,亦不乏走兽嚎叫,此起彼伏。
溯源而去,继续往那青山上看,逐渐接近了山巅,寻那股可怕力量的来处——
兵刃相接,寒光生辉。
但一把压着另一把,就是高下立判。
那股威压就来自于此。
青丝如瀑,也如被这场狂风极度拉长了身形的细雨,因她释放出的灵力飞舞在身后。这正处在上风的银白长剑的主人是名女子,面若冰霜,额间缀蓝纹,与略细,却棱角分明的眉毛一齐,都衬得那一双本该生来就带着情意,实际却半点不带情的桃花眼无比冷酷。
好似映进这双眼里的,不论何人何物何事,都是一样……并无孰轻孰重。
灵力之于她,更如源源不绝,奔腾不息……皆朝着被她死死压制住,而不见有半分反抗之力的男子去。
男子落下风,额间冒出黄头大冷汗来,皱着眉头,紧咬牙关,早有招架不住的迹象。
手里那柄剑也同其主人一般,肉眼难以察觉地,微微地颤抖着。
这一点,即便他人无法察觉,正对打在一处的当事者二人还能察觉不出?
不过就是,区别在于谈容是见怪不怪,而男子显然被这么一压,信心上就差了许多了。
气从天地来,往丹田去,而灵力就从丹田来。
混杂在空气中游荡着的灵气都如遭引诱,一丝丝被聚集起来,以平底起狂风一般的浩大声势,吹着卷着,以极为狂霸的势头,被引到谈容体内去。
再在体内经脉四处走一遭,过丹田,便可被转化为灵力。
灵气不停,而灵力不止。
不过就是她的,更为狂妄——谈容体内再放出来的灵力,得见天日便有如泄洪千里,呼啸着,毫不吝惜地尽数朝男子,也有意朝着周边众人无差别地荡开。
登时便似顶头砸下让人脑袋发蒙的千斤万斤重的锤子,耳边一阵嗡嗡作响。也如泰山压顶……总之,是一时间管不上什么事儿了。
——她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在来看人热闹,背后说人闲话的时候,他们就该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左鬓之上,乌发之间编着泛青光的细丝。
就这细丝衔接着坠下的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嫩绿玉石,原死寂一片的,蓦然流转开光华来。使得死物突然生了魂。
高台之下围观的几乎清一色白蓝制式的弟子几乎毫无例外,人均面露难色,挤眉皱脸,捂住了脑袋。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在这威压之下好受些。
还有看着好一些的,那也是即便没弯下腰,也免不了变了脸色的。
或许他们还该谢谈容再怎么也还就是个金丹,无法持续放出无差别的大范围攻击,才让他们得以喘口气过来。
“她竟这么快就灵气皆化为己用!”有人忿忿不平。
立刻就有人附和,“这还有何公平可言?谁能与她比?!”
“就是,有个好师父就是了不起,这还比试什么?结果不都定好了么!”
“谁让他自讨苦吃,惹那疯子。”也有落井下石的人吃吃笑。
“还真是,就是自作孽嘛。也不知哪儿来的,谁给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能赢了那疯子?山上谁还不知道她……”
“谁不知道惹谁也不能惹她啊。要么自视甚高,要么就是嫉妒咯。反正这么拎不清的,也就就只有新弟子了。”
“还真是新……”有人自个儿锤了下自个儿脑袋,苦哈哈道,“但这突然来一招也过分了些,我不过就是来看下热闹,诶……头疼。”真,头疼。
“前些日子还不见有这般气势呢,没准是又突破了,不愧是师尊座下——年纪轻轻啊——也难怪人人都想见她起朱楼——”
“那你见着哪家能如她这般宴宾客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人从威压余韵之中缓过神来,便迫不及待讲开了,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
谈容怎么可能听不见那些话?
脸色还没变,手上招式却变得快的很,转瞬几招如疾风,招招狠厉,不断变换着,都朝对面人招呼过去,毫不见手软。她这股火即然不能冲着那些人去,当然就要朝着这个倒霉包撒了。
不过这落在在大多数人眼中,就是她倚仗着自身武力,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就是疯子。
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比试,该点到为止。
何况还是对着进来没有十年的,也算是新弟子的,弟子。
她都已经占了上风了,那么就该适时停手。好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这么想着。反正她不停,那就是她不会做人、不懂分寸、目中无人……而没人先去想想,怎么对面那个明知道自己敌不过,还不主动认输?
反正,人心都是有成见的。尤其他们对她,从来如此。
但可惜了,她这人就是倔得很,没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心思,只有足够硬的拳头!
那就来看看,到底谁拳头硬!
她能起高楼,能宴宾客,唯独——不会塌楼!
霎时,更为庞大浩瀚的威压从天而降,就落在这山顶,劈头盖脸砸下来。
台上台下,除了谈容自己,无一不是给砸懵过去了……没办法,能在这儿看热闹的,也没几个是厉害的。
这座山头,连同着山头之上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当然逃不了一众人,无不受其影响。
就算没给震到手软腿软,也至少是颤了心。
再有那不济的,直接给“扑通”压到地上去了,摔地呲牙咧嘴,干干脆脆地,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丑态尽出。
即便是刚才还有工夫说闲话的,这时也都给压弯了腰,说不出话来了。
这才是来自金丹期的绝对压制。刚才那都是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