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谈容随手朝洞口一角扔下又一颗石子，然后半透明薄幕平地而起，掩在洞口。
“乖乖待在里面别出来，小心被人连这几根毛都拔光炖了。”她半是叮嘱，半是恐吓，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这话，正要走还回头补了句，“但想你也不会出来的，就这几根毛，怕是要先给摔死了。”
她坏心眼地笑笑，阴阳怪气一只小鸡崽子。
“叽？”
谈容转念一想，除非她之前看到的真的是这小鸡崽子一闪而过……可事实却是，它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飞的。
可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跳了下去，风声从耳朵呼啸而过，转眼她便到了……两军阵前？
“说我坏话了？”
这张脸上清清浅浅笑着，像只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小话。
可不容忽视的是，那只手里早祭出了鲸跃，映着阳光，寒光闪烁。只是这样，便硬生生将那人逼退了小半步。看来还是之前有被打怕了。
这时候也不会有人以为她真是云淡风轻。
她爱极了这样被人惧怕的感觉。
重九真走上前来，阻断了谈容看似平淡，实则像是要吃了人的视线。
“那不如小道友来说上一句，究竟谁是先来，谁是后到？”
谈容却没急着回答，一笑：“万归门也有讲理的人了？那日人多势众，妄图杀人越货，难道都是我的一场大梦？”面上笑意倒不减半分，但和嘴上说的话倒是扯不上一点关系，“兽潮当前，贵宗那小胖子却下定身咒，有意害我等性命，后来还有几人趁火打劫，桩桩件件，难道都不过是我白日做梦？做这种梦，我图什么？”
“一码归一码，且不说我万归门不可能有这样下作的弟子，眼前也并非说别的事情，小道友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何打伤我门内弟子二人吧。”似是听不懂她“疯言疯语”。
说法？
好笑。谈容笑意更甚。
这人若不是迂腐至极，那就应该是……装疯卖傻。懂也装不懂。
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试问谁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渐渐的，笑也变了意思，眼神也变了意思，杀气上涌。
沈妙如同泰勤也是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趁这当口，火速赶到她身边将刚才那些话都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告状告地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今日这事，还望给个说法。否则我等也绝不会退让。”他说得是大义凛然。
像是他们那边已占了最多的理。
谈容心里正翻滚着火呢，听了这话更是“扑哧”一下，听了什么相当有趣的笑话似的，笑了出来。
“好个正直无私，铁骨铮铮的男儿——”她就差没直接给他拍掌助势了，“但阁下若真是这样光明磊落之人，怎就能避重就轻，把刚才的话都忽略了呢？怎么？只许你万归门放火烧山，不许别人点灯呗。一个两个，倒是不见修为多高，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却是一套一套的。莫不是贵宗择选新弟子时，颠倒黑白张口就来的口才也在考虑之中？不然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是嘴上过干瘾的人物？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个儿脚的怂货？”
“道友慎言。”重九真终于不能再装听不懂了。
毕竟谈容是一点没给留脸。
“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了？”她还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脸上没了笑，“贵宗弟子才是一个赛一个，不谨言，不慎行，不要脸——又有什么资格来警告我？！”
她彻底是不装了，满腔杀意原原本本就摆上了台。
“若有误会，说开了便是。何必话里话外冷嘲热讽。”
“没什么好误会的，我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也不值得我来尊敬。”谈容一甩剑，鲸跃剑身在阳光上熠熠生辉，“前脚不做人事，如今不说人话。喊打喊杀时是一副面孔，假作正经时又是一副面孔。怎么？就这么想要宝贝？宝贝比脸都重要是吧？”
重九真还从未见过哪个所谓名门正派的有她这么不讲表面功夫的，一开口就要把人噎死，也是极少见抱朴寡欲的修者中，见到她这一号人物，不知是给气的，还是郁闷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那鸡崽子是不是凤凰，也不管它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用——但就这么说吧，今天你要是真想带它走，就得先过我这关！世上除却家师，老子就还没怕过谁！”
鲸跃噗哧往地上一插，她手在剑柄上一按，桃花眼一瞪，态度再明确不过了。
而她一言九鼎，即然说了要护住那小崽子，就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它！
只怕……过刚是否易折。
秦尘修脑子直突突疼。尤其在看见两个小的疯狂点头，“狗”仗人势姿态十足时……更疼了。一个就够让人头疼了，怎么现在还成了三个？
谈容这么个跟在师尊身后长大，不知世间险恶、天高地厚也就罢了，他二人又哪儿来的这样不知深浅的底气？
“道友是认真的？”
“我怎么看起来像不认真的了？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刀剑和术法可都不长眼，到时候缺条胳膊断条腿，飞出去个脑袋什么的，都别太意外。胜者王败者寇，谁也别怪谁手下不留情。”
重九真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凤凰……实在太让人心动了。
“先来后到……”
谈容眸中寒光迸现，“老子先来的！”
其实事已至此，已不必再往下说了。
不论事实如何，反正知道事实的也就只有三个人，而两方人各执一词，只看谁愿意相信谁了。
“空口无凭。”重九真扬声缓缓道。
“所以废话什么——”谈容毫不退让。
不过区区金丹。重九真看着她，心里也只是这么想。不自量力，就凭她，还远不到能和他来叫嚣的时候。
眼中飞快掠过近似鄙夷的情绪，也没叫任何人发觉。
修者间的修为差距，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即便名头上不过一级之差，却根本有如天堑，无法相提并论。因而越级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难如登天，除非……她当真是多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