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嘴终于是给撬开了。
“只如此简单?”谈容问,“就这香气?”即便使用气味遮盖,也不可能完全遮住妖气,骗过所有人的鼻子。
而她现在闻到的,也不过就是普通香气。
“并非普通香气,而是……年轻女子的精气炼化而成的。”
精气?炼化?谈容头一次听闻。首先自然是疑惑世上还有这样的法子?这样的法子当真能够遮盖住妖气?以及……为何非得是年轻女子?
不过这么一来,便好像能够解释为何后来失踪的尽是女子。
识沂一见她不说话,就知她是不懂了,解释道:“古来便说女子身上自带香气,说是这个说法,不过凡人通常是闻不到的,因而也就一直是这么个说法罢了。不过,较凡人五感灵敏数倍数十倍不止的妖物,大多是能感知到的。少女精气提炼成香,用以遮盖较为浅薄妖气,瞒骗过修为不高的,也并非全然不可。”
这种说法,就是在他眼前还不算够看了。
——他果然一早就看出来了。
但谈容这时候也没功夫同他怄气,况且本就多少有点这觉悟在,扭头问皇后,“这法子是重……是国师告诉你的?”
“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是说,他带来了神医吗?”
“没有神医……神医,就是他。”
“那么他一开始就是国师?你们腾霄国,一早就和万归门搭上关系了?……或者说‘茕莲’?”
“茕……茕莲是何物?万归门,是什么?”
不知道?
皇后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国师。反正,自一开始就是如此了。从前朝开始便是如此了。”
谈容想不通,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了识沂一眼,但只见他笑意盈盈,莫名让人感受到,明明此人什么都知道,却装模作样秘而不宣的……嘚瑟。
罢了,她看他做什么?
谈容又问皇后,“他用妖丹给你续命,所以……你与皇帝才对他言听计从,有意将这本来以你们的地位足以藏得严严实实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好理所当然来天同宗寻求帮助,是不是?”
光是吸□□气——宫中仅宫人都何止成百上千,俨然偌大一个豢养着食物的牢笼,只要她留有理智,知道克制,便是一天轮着过来,也足够在不引起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抑或是在尚能够压制住微小骚动的情况下苟延残喘。
而不必,嫌自己命短似的,来招惹天同宗。
“是。”
“你可知他是为了什么?”
她又摇头,“无需知晓。就如同,我也不需要知道,国师究竟何许人也。”
“你都不知道他是谁,他想要做什么,还敢听他的?与虎谋皮?野心倒是不小。”
“您在这双眼睛里,看得见野心么?”皇后仰起脸来。
谈容不语。
那里面,只有后悔,和数不尽的无奈。
“国师修为深不可测,服从……还则罢了,如若不从,后果不堪设想。何况,即算国师另有所图,他不曾害过腾霄是事实,甚至先代打下的江山能够延绵至今,其中不能说没有他的功劳……我不过区区凡人,还能怎样呢?”皇后无可奈何道,“您说的不错,除却刚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时,妖性大发,失手害了身边宫女……以及后来一次受了刺激失控……才下手失了轻重,害人痴傻,我确实从未想过害人,不管怎么说,此事本不该为天下人知。”
“可还是被人知道了。”谈容说,“而且是你们放任的。”
“我不想害他们的,但……”
“但这件事,必须闹大。”谈容接话,“不闹大了,怎么有理由求到天同宗上来呢?”鸡贼的重九真。她在心里骂。
“……是的。”
“所以……你也留心眼了是吗?”
“……”
“他或威逼或利诱的做法,让你觉得不安了是吗?”
“……”
“所以你留了心眼,违逆了他的意愿,将我师兄弟们关在相府地牢——与那些你想在东窗事发时祸水东引的人的关在一块儿,而非宫中或者其他更为隐秘的不能被人发现的地方。相府地牢……”
“不是‘东窗事发’时。”
一句话,打断了谈容的话。
“嗯?”
“不是‘东窗事发’时。”皇后淡淡又重复了一遍,看来情绪极为稳定,但谈容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她比方才多用了几分气力的,攥住衣料的拳头,“即便无人发现,我也早准备好了,要用相府给这件事做个了结。而地牢……是物尽其用。”
“地牢真是相府做出来的?”
“是……死在那里的人,也都是真的。”皇后面容哀戚,“当真可笑,掏心掏肺的家人,喊了这么多年的爹娘,竟背地里做着令人发指的勾当——”
“所以顺水推舟,用相府,一石二鸟?”既能给闹得人心惶惶的“妖邪作祟”一个结尾,也能,将害人的……甚至害到她身上去的相府彻底搞垮。
“他们做了这样的事,自然该付出代价。而国师……我总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地方。”说到底,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重九真,所以,给自己留了后路。只是还是赌输了。
这条后路,终究没能带她走出去。
“左右从头到尾都是互相利用,”她道,“何况若非他——我何必活得这副不得不借他人精气续命的鬼样子!”手在短暂松开后,一下攥地更紧。
还不如就在那时死了——她不止这样想过一次两次。日日夜夜,每时每刻……痛苦如潮水般漫过头顶,要将她淹没。
偏偏她没死!
没死,就只能这样活着。
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谈容不知她心中那些弯弯绕绕,但从语气中也能听出少许,说出句“凡人靠妖丹续命是逆天之举,必遭天谴。不过或早或晚的事罢了。”这种,和这事儿没有太大关系的话来。
并非出自好心,但至少,确实没有恶意。
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