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覆的薄薄红粉的意味似乎陡然转变了。
或许仍自觉丢人,但显然这一时半刻,更多的是另一种心情去而复返,鸠占鹊巢。因着这旁人或许浑然不觉而她一清二楚的暧昧,无所适从,脑子都要停止转动,鼻尖冒出了汗,“谢谢……师父。”
这么小声音的一句,只让他听见了。
“走吧。”他只说。
谈容骤然恢复了往常在他面前的乖巧。
她点头,夸张点说,心里甚至已觉不枉此生,小跑几步跟上他,这下算是不敢去拉他了,手里握紧了才买来的一个红结,随他身边亦步亦趋往回走。
她自是不信那些莫须有的说法,不过是那老婆婆说得好听,便买一个捧捧场。师父……师父怎么可能给她买呢?她更不奢求,但……阴差阳错,最后还是他掏的钱。
嘴角要压不住笑,眼角余光偷偷去捕捉他身影。
莫不是天命?
她暗自想着他究竟有无意识到。不,想到的瞬间连忙否定了这点不切实际的猜想。
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为徒弟补上一次银钱罢了,算不得什么。理智里要自己冷静,手上动作却远不如理智镇定,手指随实质上杂乱无章的念头无意识地揪着穗子转悠,和这被打乱了的心跳是一样。
说到底也不过五文钱的小玩意,算得了什么?
可就是这样,也能让人开心,就是喜欢一个人时看万事万物都喜的心境了。连带着拂到面上来的与往日相差无几的微风,仿佛都带了甜味儿。
守着摊子的婆婆看二人身影渐行渐远,才收回视线来,一如这街上随处可见,因某人招蜂引蝶的一张皮囊而驻足,不愿离去,但也不敢靠近的姑娘家。
不论倾心与否,没人能不被那张脸所吸引。
她轻摇头,叹了一句,“我看着分明是极般配的,怎么就看走了眼……真是年岁高了,眼睛也不中用咯。”
“这个。我也要一个”
接连的,生意竟还不错。
“诶好的。”婆婆一句话先送了出去,才抬头来看。
可就这一抬头,倒抽一口冷气,竟如如遭雷劈。
不知道的人看了她这样,怕不是要以为出现在她眼前是怎样的洪水猛兽,还是什么三头六臂、鬼首人身的妖魔。
但看一眼也就该知道为何了——
对面那人何止并非丑陋,根本就是俊朗无双!
身长玉立站在摊前,眉眼间冷冷淡淡,不见多有温情似水,但只是这么站着也像是哪位大家挥笔现作的一幅画,分明是谁看了都得赞叹上一句的好相貌。
如此玉人,有何可怕?
问题就在于——这是她才看着走远了的人的脸!
“公,公,公子?”她又惊又惶,不禁那眼神就朝着才送着这人远去的某个方向投去连连几眼。
心想到底是她看花眼了,还是大白天的撞了鬼了?怎还能有这种事!?
“这边难道不是开门摆摊?不卖么?”识沂手里拎着那小玩意儿,一个银锭子稳稳当当摆到她眼前。
啪。
一声。
清脆。
她就没见过有人拿这么大颗银锭子来买这小玩意儿的,本就被吓着呢,此时更觉惶恐,着急忙慌道,“卖,卖——可这,这不用这么多的。五文钱就够了。”
一锭银子,足以把这整个摊子都盘下来了。
识沂只是挑了眉,“我没有碎银,那就这样吧。”
话说罢,也不多做停留,更没有要听她掰扯的意思,转身竟是就这样走了。
背影倒是潇洒。
一身玄衣绣赤焰,今日端的是张扬。
可此处,似乎谁也没有发觉这异样——与方才闻岓的“招蜂引蝶”不同,识沂不论是出现也好,走在这路上也好,除了被他搭话的婆婆外,竟无一人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简直像……像是谁也没有发觉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老婆婆瞠目结舌看他也往那方向去了,就差没伸手揉揉眼睛,扇自己几巴掌来确认眼前一切是否真实了。难道都是她老眼昏花?
可好歹活到了这岁数,做不了这样丢人的动作。
也就一颗心给吓得还在那儿砰砰跳,拍拍胸口,自言自语道,“究竟是鬼神还是什么……”
她看到的确确实实就是两张毫无二致的脸!虽说,即使长得一样,给人感觉也截然不同——先前那个虽也冷淡,但好歹还有个姑娘在身旁,能看出来不是个不好相与的,可后面这个却是……
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人汗湿了后背,如芒在背。
双生子?她猜测的同时安慰自己道。定是如此,不然总不能要她真信了,是自己光天化日撞了邪。
闻岓说是来抓她回去的,还真就是抓她回去。
只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等到他带人回去,已然散了场。
聚了浩浩荡荡数百人的场子,眼下不见一人,散了个精光。
再结合他并未收到来自长老的消息这一点看来,他们极有可能以为闻岓是带着谈容有事去了,因而既没问,也不做干涉。
谈容命好,这就捡回来一条命了……嗯,也可以说是耳朵。不用被唠叨了。
这样她岂不是可以……
才安全了些,她脑子里就冒出来更为大胆的想法,“师……”可能是被他还牵着没有放的手给无形中“鼓励”到了,膨胀了。
一个字才出口,下一瞬间,眼前场景一变。
她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再睁开眼,已身处客栈。她的房间。
嗯?
嗯嗯???
怎么就回来了?????
“谈容!”一声带着惊喜的尖叫在耳边炸开。
又轰击地她懵了下。
但不等在她房里等了有一会儿的沈妙如真眼睛放光扑过来,谈容一个眼神过去,就看见她显然发觉了当下这场景自己的出现是有多不合时宜——
师尊为何也在?!!!
“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