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你以为已经死透了的人明晃晃又出现在你眼前,你将如何做想?
……多半要以为自己撞鬼了。
而这滋味李彦最是清楚。就是他亲自动的手,还能不懂?
好好的一次操练,昨儿个晚上睡了好觉的效果愣是显现不出来,反倒像一整晚没睡似的,腿脚发软,心神不宁。
谈容泰然自若,仿佛无事发生。
奇怪的是周遭人见到好歹昨晚也在小范围内引起骚动的“逃兵”也没有一个变了脸色的,好像一切真就如昨,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前一晚费心设下的陷阱,散布的流言,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一场失了智的荒唐梦。
李彦站在人群里,脸色越发白了——这张长年风吹日晒,肤色健康的脸,竟然有这么白的时候。
简直活见了鬼!
怎么可能?
他分明是把人困在哪儿了,甚至……甚至还设了能令其坠落深渊,粉身碎骨的陷阱——可为何这人还没死?!!怎么还能出现在这儿?!!
那法器从来箭无虚发——怎么可能!?
他一时都要压制不住心头颤抖,也分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
但再难以置信,事实已摆在眼前。这人的的确确,就这样,活生生又出现在他眼前。毫发无伤。
李彦脸色唇色都显得透着点青。
那可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全身而退的陷阱!她既然还能活着回来,恰恰证明了要么她就不是寻常人,要么她背后藏着个不得了的人。
不论哪个原因——对他来说都算不上好消息,但凡心理素质再差些,或许李彦此时都该原地撅过去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休息会儿吧。别硬撑着搞坏了身子。”
“就是,也不差这半天。”
“操练啥时候不能做,还是身体重要,去休息会儿吧。”
他身边惯常围着跟他一般爱溜须拍马的,见他脸色变得这么差,一个传一个,只一会儿,就都聚到他身旁去了,七嘴八舌“关心”着。
也不怕把他周遭空气都抢光了,把人直接憋过去。
李彦这时候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他甚至有点儿喘不过来气。
“容叹……”颤抖的嘴皮子上下一碰,吐出来两个字。
“容叹?”
当即就有人跟着望过去,也没从淡定自若,压根儿也没往这边看的谈容脸上看出朵花来。
“他怎么了?”
“他……”才一个字,李彦也不知再害怕、紧张什么,咽了口口水,“他昨晚不是跑了吗?”
等着他这话的,会是什么答案?他忐忑地想。自然心里是期待着一个……他都不明白自己该期待怎样一个算得上“正确”的答案,以证明一切还算不上最糟糕。
对于未知的恐惧驱使他仍心怀侥幸,迫切从他人口中得到——
“跑了?”
惊疑与反问的语气让他一颗心迅速下沉。
几个听到他话的人看来皆是不敢置信,像是头一回听到这话,“昨晚?哪儿穿出来的消息?从没听说过啊。”
“对啊。现在多少人盯着她,真要是跑了,消息肯定早传出来了。”
“这人不就在这儿嘛,怎么能跑了呢?”
“再说了,跑了还能自己回来吗?不怕死的?”逃兵可是一律死罪。
你一眼我一句,将李彦的脸刷地更白了。
有那么一时半会儿的,他甚至都听不到这些人的声音。
他自然是知道昨晚的一切并非自己的幻觉,但恶心就恶心在这儿了!这人怎么还没死!?不仅没死,不仅毫发无伤回来了,竟还能做到让这些人都忘了昨晚发生过什么——
她——或者她背后那人——到底何方神圣!???
不!
李彦咬牙反驳了前者。这人是寻常人无疑。她若真是有过人的能力,何必昨晚当着他的面不来用,非得遭那一通羞辱?
何况,她若真是修者……便是他看不出来,难道将军也看不出来?
定是背后有人……或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不论真相如何,摆在面前的结果只剩下一个——这梁子反正已经结下了。他们之间,必定是不死不休了。
他磨牙凿齿,单方面用分外露骨的敌视目光盯住谈容。
他低声下气多久才能有今日这地位?才能在将军面前占有一席之地?这新兵蛋子算什么?
——她算什么?
不管直接还是间接,死在他手下的人还少吗?少她一个不会少,多她一个当然也不嫌多。他咽不下这口气!
嫉恨混着那点恐惧在脑子里激荡,眼前登时发黑,面若死灰,难看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似的。
旁边几个人还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加上也没什么眼色,只看出来李彦是几乎失了魂,一致认为他身体不舒服,阿谀奉承、嘘寒问暖着就架着人看军医去了。
簇拥着这个意气风发的,高晨皖面前的红人,堪称大摇大摆地脱队了。真真儿的是,狐假虎威上又叠了个狐假虎威。
“还真是——”
整个方阵除却那一小块还是整齐划一的,数根长枪从空中齐整划过,带出震撼人心的声响。
少年一声“了不起”就在枪头定点的一刻,分外铿锵有力地吐出来,丝毫没有掩饰其中鄙夷之情。
正是内涵李彦及他手下那一帮乌合之众。
军纪在他们眼中算什么?可不是了不起么?
附近几人听见了,一边手上还跟着动作,一边吃吃笑了。
谈容听了,竟也微微露出个笑来。未必是觉得开心,单纯觉得好笑罢了。
有胆子害人,却没胆子承受失败后果的孬种,难道不可笑吗?
哗——
哗——
带头的人声音洪亮,底下多少人也都恪尽职守地跟着变换动作。
谈容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