镲。
白光疾速奔来,与识沂睁眼刹那所化的光芒相撞,擦碰而过。
只一息,两道颜色截然不同的光芒便在半空中来回碰撞数次,过了数招。
其中带起浑厚震荡,连叫附近几座本还逃过一劫的山头也遭了殃,受打斗波及而颤动。有声沉沉传来,如哀嚎,似求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
待能看见二人在空中的身影,识沂已睁开双目,怒而道:“你若还要点脸便不该这时候找上门来!”当他没看见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不成?
他是不舍得对谈容发火,可他还来拱火又算什么?!不过也是——
谁让他们本就水火不容!
光芒相撞,激起疾风狂啸,两个完完全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在风暴中显形,手中长剑抵在一处,无上威压借着剑借着周身万物争锋相对,视线尖锐对视中,气氛被渲染地更为紧张。
于短暂的僵持中,仿佛下一刻风吹草动,又会是一场激战。
若没有他,一切便都不会发生!而这念头闻岓连嘴都不用张开,便清晰分明地传了过去。
他们都这么想着——若没有对方,事情便不会到今天这地步。
一人想的是若非闻岓插手,谈容会一辈子都是他的人。另一人想的却始终是……她会永远是他的弟子,而他,也会一直是她敬重的师长,而非今日这般不伦不类……
甩开剑光,两道身影在夜幕中分开。
可随即又各自踩着风,迅速交战在一处。
而围绕着这片战场,不知是谁拉开的巨大半圆光幕死死将对战的动静罩住,令旁人不可见,同时也阻隔开了这凡胎肉身所不能承受的庞大威压。
他们本就是不分上下。
却好似偏要在此时分个上下出来。
映着温暖烛光的纤长手指“啪”地将一册书合上。
随即其主人道了句“有意思”。
眸子比方才都清亮了些。
正往杯里添茶水的少年接上一句,“老爷说的是书?还是外边儿的动静?”
“你说呢?”他难得有这样好心情的时候,可能也是因为他口中所谓有意思的事儿。
“想必不是书了。”
那就是外边儿了。
刚才那动静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出来的。必定修为极高。
孰秋手指绕着杯沿打转,摩挲。杯沿并不光滑,雕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纹路,指腹不论划过哪一处,都是凹凸不平。
除自身外还能搞出这般动静的,他心中目前也就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但有趣就有趣在,他所感知到的气息,可不只一个——
“我去看看。”孰秋道。
了错也不开口拦,只道,“您小心些。”他虽修为不高,也分明能感受到在巨响入耳的同时,那一瞬,遥远,却依旧可怖的威压。
他跟从孰秋多年,自然不是不清楚自家主子厉害,但还是头一回碰见除自己主子外深不可测的,免不了要担心。唯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过孰秋本人看来却不在意。反之,倒有些跃跃欲试。
“你倒不必担心,我若认真起来,这世上还没有能打得过我去的呢。”他睨着了错如此说道,像是已然看透他心中所想。
是问责——怪他小瞧了他。
还是安慰——恐他担心过头?
显然,了错选了前者,慌忙垂首,“属下不敢。”
“无妨。”孰秋淡淡然道。他并非是在纠他错处。
他们之间看来并没有比主子奴才这层关系更为亲近,可也不像仅仅只是主子奴才。世上能有几个关心奴才想什么,反过来安慰奴才的主子?
了错已然习惯了这相处方式,心领神会,不再多说一字。
孰秋此时也没闲心在此处,起身便如乘风般朝着那巨响源头飞去了,赶着去看热闹。
而被留在院中的也并非了错一人,除他外还零散站着几人,神色看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大人真是待先生好。换作我们,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唯恐哪个字不对便掉了脑袋。”一旁沉默了快一晚上的人终于敢开口了。毕竟突然翻脸的事儿,孰秋也不是头一回做。
他这话既是打趣,也是要拍这位丞相面前的大红人的马屁。
只可惜,马屁拍错地方了。
“瞎说什么?”了错微皱眉,没有接受,不乏警告意味地回头道,“老爷岂容尔等随意置喙?”
那人赶忙闭了嘴。
另一人上来打圆场,“先生莫同他一般计较。府内何人不知大人待您好?您是个心善的,往日没少帮衬着免我等受罚,千万别将这孩子的话听进去——他才来没多久,年纪小,许多事尚不明白,待下去了,小人定当另行教导,下不为例。”
说罢,给那人使眼色。这儿可不比其他小门小户,无时不刻都需谨言慎行,并非最大的那位走了便能放心了。
了错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可前提是不能触碰有关孰秋的。那人就是蒙着他眼睛的一块布,能将乱七八糟的一切都遮住了,叫他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腿肚子连同心里一齐打颤,后悔不该说过不过脑子。闭了嘴低眉顺眼,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只盼这位主儿能念在他是初犯的份儿上,放此事过去。
了错扫这缩得跟鹌鹑似的几人一眼,什么话没说,抄起书,“将东西都收了。老爷今夜不会在此处赏月了。”
闻言,几人如获大赦,各自搬东西去了。
真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了错回头望了眼孰秋方才远去的方向,虽面上不多明显但确实难掩心忧。
孰秋其人雷厉风行,在他赶到文琪识沂二人打架的地方的速度上可见一斑。
不论平日待人处事如何,在这件事儿上,他的确冲地快。
遮挡凡人视线才设下的结界对他而言也如摆设一般,堪称大摇大摆地,他就闯了进去,似是一心要来看热闹——来一探究竟。
可看见的一幕确实过于荒唐——
何时起闻岓竟成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