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脱口而出的话,听着可比她脑子里反复换过许多表达方式的话大胆多了。
甫一出口,就令她自己也心慌意乱。不知这不知羞的话语是如何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臊红了脸,比起以往哪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孰秋怔了怔,像是意外于她说出这话来,随之一笑,“微臣还道是什么事。不过调动个锦衣卫,公主既然想让他在身旁,那便调过去您身旁护卫吧。”
“不……我,我并非这意思……”滟阳真以为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羞的同时还有点急了,“不是这意思……”
却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孰秋疑惑,“不是此意,还能是何意?”
——这人当真是,没点眼色怎么做的丞相?滟阳腹诽道,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
“滟阳的意思是……是望丞相割爱,将,将那容叹让与我做驸马!”
孰秋似是被惊到了,稍瞪大了眼。多半是装的。
“我自是知这有失体统。”说完后她开始给自己找补,反正话也说了,覆水难收,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的了,“身为公主本不该说出……那种话来,也知婚姻大事当由父皇做主,但……但……”她鼓起勇气直视孰秋,“我喜欢容同知。”
敢直言喜欢的人,当今世上能有几个?她是真的大胆。
“既然今日是来寻丞相商量的,那我也隐瞒了……早在同知将我从湖中救出的那天起,我便对他心有欢喜。若我心中无人,对于婚事自然不会有微词,可如今心中有了人,我便无法欺骗自己……父皇断然不会将我赐婚给锦衣卫,我也是没得办法,只能请丞相出手相助。”
现实如此。一国之公主,嫁给哪家公子,也不可能嫁给一个锦衣卫。何况她还是最受皇帝宠爱的那一个……
孰秋变了脸色,但让人看不透他是怎样想的。
“我知他是丞相的人,也知丞相有能力——可否将同知送到更高处去,将来推他做驸马?”
这番话与鬻官卖爵无异,叫外人听去简直惊世骇俗。
可孰秋泰然自若,“殿下深得陛下恩宠,如若真是非他不可,去求陛下赐婚倒还来得快些……想来陛下应当是能体谅的。”
“可同知毕竟家中无权势,历来驸马若非高官子爵,也是状元……父皇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况且若连累了同知遭罪,那才真是罪过大了。丞相难道没有喜欢过谁么?丞相不能体谅我这份心意么?”
抱歉了,还真没有。
孰秋看着是迎合她,内里却冷漠得很。
“他既然是你的人,倘若能够身居高位,对于丞相不也不失为一大助力么?”颇有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
“公主未免太过抬举微臣了。朝堂之上,哪一个升官,哪一个降职,全凭陛下做主,臣人微言轻,不敢逾矩。”
“这话别人说得,丞相可说不得。”她是真急了,这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只要你开口,怎么可能会有办不成的?父皇那儿才是不好说话,要是反令他生怒,便全然没有希望了。我对容同知一片心意天地可昭,望丞相体谅我这一回,应下来吧。”
到底是被宠坏的小公主,这番话可既算不上得体,也不像是过过脑子说出来的。
不过……孰秋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正中他下怀——虽说一开始他本意不过是要借她落水之事达成确认谈容身份的目的,后续不该再有这位公主什么事……
意外之喜……当真是意外之喜……既是余兴,也恰好能利用。
孰秋当然没有把她的请求放在眼里,但嘴上依旧毕恭毕敬,做出难为的样子来,在她紧张忐忑的眼神中“勉强”点了头,“既是公主所望,微臣自当尽力而为。”
“如此便太好了!”
“可……”
“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飞上天去,就给一把拽下来了。
孰秋苦笑,“可至于是成,抑或不成,微臣不敢保证。”
“只要丞相开口,还能有什么是不成的?我还从未听父皇驳斥过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所以她有信心。
只不过这信心着实过于猛烈了。
“毕竟您方才也说了,容叹,是微臣的人。”他笑着,露出白到晃眼的牙来。
滟阳听呆了,什么意思?
他为何突然要说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
她蓦然就生出些不对劲的念头来,可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下意识不愿去深思。
“既是微臣的人,微臣若不愿放手……殿下可会伤心?”
滟阳感觉嗓子有些干,“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提拔丞相手下的人丞相还不乐意么?又并非以后就不在丞相手下做事了,即便成了驸马,他也还是你的人。”
孰秋想了想,笑着微摇了摇头,“终究是不一样的。当了驸马就是公主的人了,不是臣的人。”
滟阳心中那个猜测已初具可惧的雏形了。
但她脸上还是带了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期许,勉强维持着笑容,说,“丞相这是……不愿割爱了?”
割爱……
“嗯……”他沉吟良久,在滟阳忐忑不安中开口,“您也说了是割‘爱’,容微臣再想一想罢……”
真真儿的是如遭雷劈。
滟阳来找他之前可没想到自己会等来这么个答案。她所言“他的人”与他口中所回“他的人”恐怕不是一个意思。
并非错觉……她也不是不懂男子之间是有其他情谊的……丞相现下分明是将她往另一条沟里带。
他们,他们究竟是——
她惊惶太过。带着希望来的,却没成想竟还是拐到另一条沟里去了。踉跄着退后一步,脸色已然大变,精神恍惚着看来摇摇欲坠。
孰秋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还装作甚是担心的模样上前一步,欲伸手扶她,“您没事吧?”像是看不出来她是为何如此一般。
“别碰我!”他伸来的手在阳光下透着晶莹剔透的颜色,好看得紧,她却仿若瞧见了一根烧红的铁棍递过来,抑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