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人当小姑娘、小妹妹看,人却把她当未来夫婿看……当真扰人。
谈容那边次日便有意避开了往常走的路,这回倒是没碰上滟阳,可殊不知这一行为在小公主眼里完完全全是歪掉了。尤其是当其得知谈容将被调离锦衣卫,往后要去了相府做幕僚时。
在她看来,无疑是坐实了此前猜测。
当即浑身脱力,一个站不稳摔坐回椅子上,脸色难看得像是横刀夺爱了般。可明明,谁也没当着她面承认二者之间有染。
本该……就这样结束的。到这地步了,滟阳有自知之明。却实在不甘心。
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小公主的执着。包括孰秋。
谈容才领了旨意出宫门去,便被沉不住气找上门来的滟阳堵在路上了。
来人气势汹汹,也满脸委屈。
她不由分说拉住谈容衣袖,仗着她不敢挣脱将人拉到开阔却僻静的地方,叫宫女远远站着,不许靠近打扰,也不至于被避人耳目而遭闲话。
“公主,这不合礼数……”谈容是这么说的。
小公主向来想做什么做什么,冲动上头就更是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但还是说,“我与你之间光明磊落,无任何可惧他人闲言碎语的地方,同知倒也不必如此怕我。”
谈容无奈只能闭嘴,垂首垂眸,一副任凭她如何说的油盐不进模样。
滟阳深觉委屈,咬咬牙道,“同知难道是在躲我?”
要不说女子心思细腻呢,这么快就被她看出来了。
谈容从未被人这样热烈地追过,根本不知该怎么说……也不知要怎样开口才不至于伤人。
不过她的沉默已经是最为直截了当的回答了。
滟阳当即拉下脸没了笑模样。
谁人知道她心中煎熬?又有谁能体谅她满腔热意?日思夜想的都是这人也就罢了,好好的思念也被掺和进了孰秋强加给她的杂质,梦不成梦,念想不成念想,让人郁结。
况且心上人还变了态度——
她的喜欢有这般令人不齿?这般让“他”接受不能么?“他”为何逃地这样快?为何如此待她?
此生是头一遭钟情于他人的小公主不懂。她曾以为只要自己喜欢便能两情相悦是理所当然的,而从未意识到过,原来不是她喜欢谁,谁就能喜欢上她。
谁都会有认清现实的一天的。
“殿下多虑了,卑职怎敢怠慢殿下。”
“你有何不敢,你明明就敢——”她气及,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要掉不掉,“你——你可敢得很!”好似是谈容践踏了她的心意,“原来,原来……不还好好的吗……”
此话一出,谈容更是为难。
“为何突然便疏远了我?”像是被无良男子抛弃了的女子。
可天地良心,谈容本意并非是要“负”她。她完完全全没想到会被粘上这么一朵桃花。
滟阳自知这种话并不恰当,可情绪起来了便抑制不住,反正说出口的话也收不回,又羞又气道,“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还能看不出来你在躲我?”
“卑职不敢。”
滟阳听得都要没了脾气,心想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这人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她可是公主……在此之前更是个女子,为何都要她主动不可?
“你要不是看出来了,又何必躲我?你难道真不知我心意吗?”语带几分哀怨。她也是头一回对人上心……为何偏偏对她如此?
从小到大,凡是她想要的,有什么没得到过呢?怎么不过是普通一个人……就不能也是她的呢?
“公主请谨言慎行,卑职人微言轻,万不敢僭越。”
“说什么‘怎敢’说什么‘不敢’——你都敢这样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既不喜欢我,开始就不该待我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扯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做什么!?”她脾气上来了。
有一说一,谈容的确有因为她是个小姑娘而待她略亲切些,但要说有多好,还真算不上。因而她听了这话也是无力。况且她自问也没有对这位公主做出过类似不得体的、过分亲密的举动。
沉默持续着。谈容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到了她要怎么发脾气就让她发去吧的程度,反正无论如何她也给不了她一个让她欢喜的答案……
“难道……”
滟阳情绪来得一阵阵的,转而又哀婉起来。
难道什么?
谈容不知她为何又有所转变,抬眼瞧过去。
“难道同知心中……当真是已有了人了吗?”
“……”说什么不好。一下子便戳穿她心肺了,“……卑职……”
“够了!”再滚烫的心都要被一个她、一个孰秋浇凉了,“我不要听!”这也是她人生头一遭知道什么苦涩。
滟阳垂眸道,“能令同知念念不忘之人该是怎样惊艳绝伦……真叫人羡慕。”感慨一般地往自己心口上扎刀子,“不知同知心上所爱,是否也如你这般念着你?”
还顺带把刀子扎到谈容身上来了。
谈容哽了一下,道,“卑职一厢情愿,与那人无关。”
滟阳轻笑出了声,却听来更是哀切,笑了得有小一会儿,才幽幽道,“我爱而不得之人,原对他人也是爱而不得啊……真是奇怪。”
没一个人如愿。世事真是奇怪啊。
“公主年纪尚轻,不过是一时间没能分清楚救命之恩与男女之情,来日方长,定会有远比卑职优秀,且能一心一意待您的良人出现。”
可她现在,就喜欢这一个呀。滟阳嘴中含着苦涩。
这宽慰的话其实说不上有什么深意,更谈不上新意。只是她二人都没有明白的是,即便是这样开诚布公的对话,落在双方的耳中也有不同的意思。
谈容心中那人自是闻岓,可在滟阳看来却是苏孰秋。
于是,对面承认下来的心里有人,无异于是“容叹”承认了自己心里那人就是苏孰秋!
——怎能有这样的事?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不喜欢她也就罢了,竟还是个喜欢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