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德光长老离开屋子时,外面天色已变得昏暗,他并未马上离开临水峰,只是看着身前那片波光粼粼的巨大水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无极门到天沅宗一个来回,日夜兼程的话也需要两日一夜,只是两日后……若是路上再快点,或许便能赶得及。
他想罢,便飞身向着山门方向疾飞而去,待到了山门前,他并未做停留,只留下一道残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巨大的山门前,一左一右站有两名守门的弟子,正当这二人隔着老远聊得热火朝天时,便看到有一人从他们头顶上空一闪而过,两人心中顿时一惊,其中一名弟子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人影消失的地方,似是对自己方才的亲眼所见,不能确信,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向另一名弟子:
“我没看错吧?方才离宗的可是德光长老?”
而后,也不等对方回答,便又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定是天色太暗我看岔了,德光长老怎么可能会离开宗门呢?他这两百年,别说离宗了,就算是路过山门这里,也是一次也没有过啊!”
而另一名弟子,也同样呆呆地看着人影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道: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就在德光长老日夜兼程赶赴天沅宗、白微打着小呼噜埋头呼呼大睡时,正在齐云峰的范德长老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什么?他当真于昨日离开了宗门?”
正站在不远处的外门小弟子,被他这突然的暴起吓得一哆嗦,然后便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是、是弟子亲眼所见,不止是弟子一人,当时在场的另外好几名弟子也皆看见了,德光长老从临水峰出来后,便直接飞离了山门。”
说完,他便偷偷地抬眼看向范德长老,就见范德长老正神色莫辨地看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不知过了有多久,这小弟子垂首等了好半天,也不见范德长老再开口,便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其实德光长老离宗,他并非是亲眼所见,只是在早上去内务堂交任务时,才从几个内门弟子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而这德光长老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不离宗,是以,昨日他匆匆离开无极门,这其中就是老王八吹喇叭——必定有原因!
又听闻范德与德光两位长老二人关系不合,是以,他这才想着来找范德长老通风报信,以此来邀个功,也顺便能让自己在范德长老面前混个脸熟,等明年的门派大比之后,说不定可以被他看中选入内门,到那时……
就在小弟子呆呆地站着想入非非时,从内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逸乐真人。
他一出来,便看到那小弟子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范德长老出神,且嘴巴微微张着,嘴角还挂着一抹古怪的笑。
看到这弟子模样怪异,逸乐真人心下便有些奇怪,随即又扭过头去看范德长老,就见范德长老正眉头紧锁,一双细长眼盯着门外,似是也在出神,全然不觉有人靠近。
逸乐真人见状不禁更加纳闷,他只得轻轻地咳了一声。
他这一声,倒是瞬间便将那两个正魂游天外的人拉回到了现实,然而,却见范德长老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眉头不展、满怀心事地继续看向了门外。
范德长老的这一举动,令逸乐真人当下更为疑惑了,他对那名自从清醒以后,便战战兢兢立于一旁的小弟子说道:
“你且先回去。”
说罢,便一甩袍袖,将那名弟子送出了门。
那小弟子转眼间便已站在了十丈以外、齐云峰下山的山路上!
他前一刻还在齐云峰的峰主洞府里,下一刻便已站在了下山的山路上,甚至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是以,当他看到自己脚下便是蜿蜒盘旋的石阶时,顿时惊异得双腿一软,差点儿从石阶上滚下去。
等缓过了劲儿,回头看向那座高耸入云的峰主洞府,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他定要进入内门!
而此时齐云峰峰主的洞府里,逸乐真人正一脸不解地对范德长老说道:
“他离开宗门,这事有何大惊小怪的?修士时不时地离宗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您这担心的,有些多余。”
他说完,却见范德长老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你是不了解德光,虽说我与他不是一个师尊教出来的,但毕竟也是看着他一点点从外门奋力跻身于内门之中的,且不说他还是他们那批弟子里最年轻最出色的一个。”
范德长老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只见他看向前方的目光正微微闪烁,似是在回忆着曾经的过往,又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
“想必,你也明白,想从外门进入内门是有多艰辛困苦,他这其中的心酸,是我们这些一开始便在内门的弟子,无法体会到的。是以,这才养成了他这么一个冷漠无情、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是啊,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如此既强又恶的一个人,如今也算是栽过一回了,哼!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他还长不长记性!”
范德长老说着说着,他脸上便带上了狠劲儿,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桌上放着的一杯茶,受他掌力转瞬之间便从桌上弹跳了起来,眼看就要落下翻倒在桌上。
还好逸乐真人眼疾手快,他释放灵力隔空伸手一托,才将其扶正,慢慢送回了原处。
之后,他看着范德长老那表情有些扭曲的脸,不觉心里犯起了嘀咕:范德长老说的这大部分话,他皆听得懂,怎么到了最后一句,他便听不懂了呢?要说这德光长老,人家不是在长老之位上坐得好好的吗?怎么就栽了?而且这与德光长老离不离宗门又有何关系?
逸乐真人虽然此时心里好奇得就跟猫爪爬似地直痒痒,只是,当他看到范德长老那张黑成锅底的脸时,他那颗正蠢蠢欲动的心,顿时便打起了退堂鼓。
罢了,若是他真想告诉自己,自然便会主动说起,若是不想告诉,即便是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而且这两位,他哪个也得罪不起,他们之间的事,自己还是少参合进去比较好。
想罢,他也就不再纠结此事,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