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雪停初晴。
一大早跟阿紫学了一招半式的瑞阳,正自顾自地练习着,虽早已满头大汗,浑身酸痛,但仍未停下。只是强行训练的后果便是略略头晕眼花,一不留神就挥歪了鞭子,朝着另一头甩了过去。
“你搞什么名堂!”险些被鞭子击中的秦源没忍住朗声道,若非他身手好及时闪开,这脸上就得多一道鞭痕,他明日还得带兵去燕北呢!
她停在原地微微喘着气,“你怎么来了,不是明日要去封狼关了吗,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我一早上就被问了好几回。”
不知皇后是如何说服几位重臣,尤其是郑相的,竟然连夜下了任秦源为镇北军统帅、太子为监军、邹将军为副将的圣旨,让他们带着一万人马赴燕北支援边境。
这一旨意教全程百姓都炸了锅,镇北王谋逆弑父、秦家以他头颅向陛下表示忠诚一事刚刚传遍京城,结果圣上仍旧将镇北军交给了秦家人。不光如此,连尊贵的太子都要一同前往,足见上头对燕北的重视。
“先进屋吧,外头凉,你一身汗别着了风寒,今日我是有事来寻你。”
二人刚一落座,秦源就给她沏了杯热茶,好教她暖暖身子。“怎么忽然学起了鞭子,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着。”
将茶水一饮而尽后,瑞阳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抱着手炉答道:“镇北王的尸身在运来京城的路上了,陛下要对他尸体处以鞭刑,旨意大约这几日就会下了,头三鞭让我来行刑。”
眼前人略有些惊诧,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显然是明白自己为何接下这份差事的。随即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她眼前一亮地笑道:“这不是我十三四的时候做的小玩意嘛,竟然还在。”
将其取出后,于手中把玩着,“我那时候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暗器,可轻易藏在手中,只需手指按压便可变形发射,不过太小了里头最多放九枚针,顶多发射三次就没用了。”
秦源叹气道:“正因这东西藏在你手里,躲过了侍卫的眼睛,教你带进了宴席之中。那回你与二公主在御花园里起了争议,她气得推了你一把,你下意识一按就发射了,直接戳进她胳膊里了!”
见他提起当年之事,瑞阳多了几分赧然,毕竟本来只是口角之争,自己却伤了人,好在她那是用的只是银针,没涂任何东西,不然可就糟了。
“我不也被罚了嘛,足足三月的禁闭,本来说好让我跟着太医学些医术毒理,也因这事泡汤了。我记着这暗器不是被陛下收走了吗,怎得会到你的手上?”
说起此事,他的脸色也精彩了两分。“陛下那时出于好奇,便学着你的样子摆弄了一下,谁知手没放对位置,被射出的针给划了个口子,我在旁边看得可辛苦了,实在是忍笑忍得辛苦。虽然想发脾气,可毕竟是自己弄伤的,所以他就黑着脸将这东西赐给我了。”
言罢,二人一同大笑,一向端着架子的圣上偷玩孩子的暗器,还把自个儿给伤了,实在可乐。
“这么多年你都没还给我,怎么拿着它来寻我了,是无意中翻出了它?”瑞阳将暗器放回了盒中,问道。
可秦源却沉吟了片刻,方道:“此事还得从之前说起,多年前我回燕北探亲,正巧我爹看见我摆弄它,便开口问了它的来历,结果他竟对这暗器也颇有兴趣,开口向我讨要。他这么多年一直在王府中从不外出,难得有了心仪之物,我自然不好推拒,便给了他。”
“前两日他给圣上传信之时,其实也给我寄了家书,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听闻这暗器是由你设计的,这才向我要的。”
这么多年来秦延之一直都未放下对镇北王的仇恨,只是有老王爷在上头用社稷压着,自己的实力又不足以与他相抗衡,这才隐忍不发。可他也在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在老镇北王的默许下,鹰卫被他逐渐地彻底掌控。
此外他对临安王夫妇也抱有些许愧疚之心,毕竟镇北王的目标是他,只是一石二鸟顺手除去了他们。于是在知晓这有意思的暗器是由瑞阳设计之后,一个念头从他的心底陡然升起。
“对于这个雏形,他做了些改进,比如用时需带上配套的戒指,模样与寻常装饰用的无甚区别,可硬度上更甚数倍,这样就不用担心划伤手指,也就能在针上沾些毒了。”
秦源又从盒子的夹层之中取出了改进后的毒针,比起原版的更锋利而尖锐,也粗、长些许。他指着某一处道:“不光炼制毒针之时,将它们浸泡在剧毒之中七天七夜,这里还有个细小的凹槽,可以确保见血后能有丁点毒液进到对方体内。”
这听得瑞阳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自己偶然做出的暗器竟能变化到这一地步。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同之处,“这针的材质变了,是不是暗器本身的材料也换了?”
“没错,都换成了玄木。”
“玄木?”
“玄木并非木材,而是一种金属,因其用内力催动之时会更加有韧劲,所以也常用来做武器,只是它着实稀少,所以用玄木做的武器我也只见过两回。”秦源颇为详细地解释道。
这样一来,她反倒更疑惑了。都做了如此多的变动,可以说是彻底改头换面,放她面前都认不出雏形是她设计的小玩意,秦三叔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就算其中有些许巧思,可能工巧匠众多,哪里值得用玄木来做这暗器。
“秦三叔为何在信中说这些?”
眼前人微微一笑,铿锵有力地道:“因为他想让你知道,击杀镇北王时,你也出了一份力。”
惊诧、愣神,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后,她瞬间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着。“你是说,他用改造后的暗器杀的镇北王?”
秦源含笑递上了一块手帕,示意她擦擦眼泪。“没错,他用了丹药强行提升修为,趁秦凝之不注意之时,催动内力耗尽修为一击,这才确保毒针穿破软甲见了血。他本来可以让手下动手的,但他还是想要亲手复仇,也带着你的心血一起。”
深憾于未能亲自复仇的瑞阳,此时心底五味杂陈,她没想到镇北王之死还真能有自己一份力,如愿以偿以后却是空落落的,那她是否还要去执行鞭刑?她是不是该把这个机会让给兄长?
似是看出了她的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