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果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主公。 顾池:“……” 讲真—— 他一直认为公西仇带给沈棠的威胁和杀伤力,还没有康时那个文士之道带来的大。自打康时来了,主公肉眼可见得开始倒霉。果然,碰上这些糟心的文心文士—— 命不硬,扛不住。 顾池跳过这个话题,问道:“朱家村如此猖獗,可见附近村落情况也少不了,难道要挨家挨户地查?浮姑城辖内庶民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消息一旦传出去,被略买的妇人多半会被藏匿起来,藏匿不了的……” 顾池吞下剩下的半句话。 藏匿不了的,多半就弄死了。 若这些女人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最好的解决方式不是转手卖给略卖人、藏匿,便是弄死。反正孩子已经生完,女人活着和死了的区别不过是多几个孩子还是少几个。 很残忍,却是现实。 虞紫安静听着两位先生闲聊。 听到这话,一颗心猛地攥紧。 她完全没想到会如此。 这会…… 打草惊蛇吗? 顾池又道:“擒贼先擒王,先抓略卖人,再从他们口中探听消息。不过,建议给略卖人施加极刑,而从略卖人手中买人的,暂缓处置。待那些妇人被搭救出来再施重刑。” 虞紫暗暗攥紧了衣料,康时并未忽略虞紫脸上一闪而逝的不甘心,淡声道:“确实是不能打草惊蛇,不过,凡事可以变通。谁说只有‘略卖’一条罪名可以治他们的罪?” 郑乔率领庚国攻陷辛国。 不思治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这些烂摊子就是可以钻的空子。 其中之一便是两国律法冲突。 罪名细节不同、量刑标准不同。 例如在辛国婚嫁只要双方父母同意,摆了酒席,通知双方亲属便算夫妻关系,而在庚国必须要去官府登记。没登记在册,夫妻二人关系就不算数,以“通【奸】”论。 对于通【奸】,一个比一个狠。 男女或笞刑、或游街、或罚钱、或舂米、或丢去造桥修路修城墙…… 庚国这么规定也跟他们的田税制度有关,防止庚国庶民通过这种渠道少缴纳田税。 “若以庚国律法定他们通【奸】,否认二者夫妻干系……”康时唇角噙着森冷浅笑,慢悠悠地道,“……吾记得辛国也有一条,关于男子淫人的详细衡量……” 淫人,笞三十,劓刑。 然后还有一条细则,使女方有孕,罪重一重;诞女嗣,笞刑三十,刖刑;诞男嗣,笞刑五十,宫刑法……孩子生得越多,量刑越重——其重点就是俱五刑了。 顾池嘴角微微一抽。 好家伙! 这漏洞算是给康时玩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用庚国的关系否定他们夫妻关系,定通【奸】罪;在此基础上用辛国律法判奸(和谐)淫,再根据生的孩子数量再判刑。一套下来谁遭得住啊? 至于说,他们可能也登记造册了? 这不可能的。 康时最近在搞户册登记。 有登记,他也能让对方没登记。 至于这么操作会不会出问题? 河尹能给使绊子的,早已经喝了孟婆汤等着投胎畜生道了,郑乔也是天高国主远,管不到这里。至于消息传出去会不会引起庶民异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多半是不可能的。 因为罪名都是符合律法的。 庶民只会害怕,然后急吼吼来重新登记,根本不会想到沈棠要整治略卖。康时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搜集详尽的户籍信息,也便于之后清查人口,或抓人、或救人。 e… 顾池笑着拱手恭维:“季寿,甚妙。” 康时回礼:“望潮谬赞。” 一个骑着马,一个坐驴车。 二人笑得真诚坦荡。 不知情的外人要是看了,多半要感慨一下君子之交大概就是他们这样。 嗯,虞紫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知道这俩叨叨咕咕了什么。 十句就听懂一两句。 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好事。 虞紫不由得心下敬佩两位。 特别是康时,康先生。 脑中不由得浮现康时一人擒拿朱家村几十户的英姿,对文气、文心越发神往。 她相信,这是阿娘冥冥中的指引。 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她那天才会走到那里,一眼认出沈君腰间的张家配饰,阴差阳错跟他们有了交集,以此为突破口,让真相能大白天下,让阿娘得以昭雪,也让她有了一条生路。 虞紫的心声尽数落入顾池耳中。 他余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 眼神询问康时:【此女天赋如何?】 康时还不清楚。 不过以虞紫的悟性,遗传其母亲的聪慧,估计也低不到哪里去—— 【培养,能用。】 顾池闻言有些小小的惊喜。 驴车的车轱辘慢悠悠地往前滚。 不多时,入了浮姑城。 朱家村一行人全被下了大牢。 地方不大,但挤一晚上没问题。 沈棠得知消息的时候,天色已暗。 第二日。 天色仍旧蒙蒙亮。 浮姑城已经有了喧闹声。 西南角的重建工作轰轰烈烈展开,经过差役走街串巷、敲锣打鼓的宣传,越来越多庶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