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松下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手。
“哎呀!”夏玉让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个健硕的身影从他们中间蹿了出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身后的声音声嘶力竭。
呜呜泱泱的人群一下子骚乱了起来,站台上的旅客还没来得及出站,上车的和下车的人们顿时挤作一团,夏庭松和夏玉就这么被冲散了。
夏玉浮萍似的在充斥着汗臭味、脚臭味和狐臭味的人浪里“随波逐流”,漂了十几二十分钟以后,站台上滞留的旅客总算疏散开来。
“爹,爹,你在哪儿?”出了站,夏玉四处寻夏庭松不见人影。
“玉子?”夏玉背后传来一个男声。
回过头,夏玉瞧见了一个熟人。
“宝国哥?”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异口同声。
“我……”夏玉“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夏玉心想,我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亲娘怀疑和男同学做了不正当的事,被逼无奈去省城检查回来的吧。
对方倒是不在意这些小节,笑道:“不错啊,从前上个学都要四个人护着,现在都敢自己一个人乘火车跑到外地去了。”
夏玉刚想解释,夏庭松找了过来。
“玉子,和谁讲话呢?”夏庭松问。
夏玉回过头,指着男青年对她爹说:“爹,宝国哥也在这趟车上。”
“宝国?”夏庭松满脸疑惑。
男青年主动朝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夏叔好,我是李宝国。”
“李宝国?”夏庭松仍是不解。
夏玉扯了扯夏庭松的袖子,说:“就是小时候娘送我去的那家,他家有四兄弟的。”
夏庭松恍然大悟,连忙握住李宝国的手:“哦哦哦,抱歉,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对方并不介意自己籍籍无名,说:“玉子也成了大姑娘了。”
夏庭松望了望三女儿,说:“那倒也是。都长大了,我该老了。”
聊了几句,李宝国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夏庭松邀请他回家吃饭,说是要感谢他们一家子对夏玉的照顾。
“不用了,叔,朋友托我来接个人,现在还没接到。”李宝国挠了挠后脑勺。
夏庭松询问李宝国接的谁,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什么特点没有,李宝国一概摇头。
夏玉有些嫌弃:“什么都不知道,能接到谁?”
“哦,我想起来了,有名字。”李宝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舔了舔手指头展开,指着几个字,“这儿呢。”
夏庭松和夏玉凑上去瞧了瞧,齐声念道:“赵忍冬”,起身时瞥了一眼落款人姓名——邢雷?!父母两个均是一震。
夏庭松急忙问:“你认识邢雷?”
李宝国应道:“嗯,小学同学,后来我学习不行,爹又病了,不是没念了嘛。”
夏庭松心里一动,他有些不确定,中国这么大,重名的大有人在,未必就是同一个人,但那毕竟是夏清,他亲生的闺女,终于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你这个同学,他是哪里人?”
“邢雷吗?他就是本地人,我俩一块儿长大的。他呀,打小就聪明,念了初中又考上了高中,就在镇上读的。对了,玉子,你大姐也在那里读的高中吧?毕业了吗?”
李宝国大字不识一箩筐,靠力气吃饭,说到文化人的时候,眼睛里却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嗯,我姐财校都快毕业了。”夏玉点头。
“为民指望不上,反富还小,强子明年要是能上就好了。”李宝国的眼里满是期待。
“强子哥也在镇里上学?”夏玉有些吃惊,“他不是在做工吗?前几年我还见着他了。”
“前些年暑假我带他打了几天工,去年高考差几分,现在在镇上复读。”
李宝国还要唠自家的事,被夏庭松止住了。夏庭松心里记挂着夏清,纠结了半晌,还是放下了平时待人接物的那些弯弯绕绕,一针见血地问李宝国:
“宝国,那个邢雷到镇上当过学徒没有?”
“叔,您咋知道的?”
夏庭松神情急切:“他人现在在哪里?”
李宝国不紧不慢地说:“说来话长。我们都以为邢雷能上大学的,不知咋的没考上。诶,听人讲好像是高考把学号填错了,白白给别人送了个大学名额。真是造化弄人啊!”
夏玉咯噔一下,一颗心揪了起来:“后来呢?”
“后来在村里当了两年民办教师,再后来他弟赌博惹了祸,追债的把他爹娘逼死了,他们两兄弟就走了。哦,前年强子考上高中,暑假我俩在镇上做小工赚学费,碰到他一回,那会子确实是在做学徒。”
夏庭松着急打听夏清的下落,又不便对外人讲女儿私奔的事,一双眼睛紧盯着李宝国手里的信封。
夏庭松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问:“我能看看你的信吗?”
李宝国虽有些疑惑,还是将信递给了眼前这位不甚熟悉的夏叔。
“海城xx洗脚城?!”夏庭松震怒。
李宝国不知所措,试探地问:“叔,邢雷是您什么人吗?”
夏庭松平息了一下情绪,答:“嗯,一个远方亲戚,我找他有点事。他现在还在这个地址住吗?”
李宝国摇摇头:“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他就给我寄了这一封信,拜托我接个人,说是看在同学一场求我的,送到黄家村就行。”
夏庭松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邢雷除了说明让李宝国几月几号接人,还答应事成了给他寄一笔钱。关于夏清,这人只字未提。
“混账东西!”夏庭松暗骂。
正说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上前来:
“谁是李宝国?”
李宝国抬头:“我。警察同志,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警察问:“你是赵忍冬什么人?”
李宝国恍惚了一下,夏庭松将那封信递给他,提醒道:“是不是邢雷拜托你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