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偶遇,附近地标摸查无误后,她又一次坐上公交。
周日白天时间充足,她准备守株待兔,从绿色美人鱼尾巴的牌下走过,闻到星巴克里贵气的铜钱味。
她选择藏匿的地点是前面那家价格低廉的奶茶店。
店里零星几个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稚嫩的面孔,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你好,想要喝点什么?”
林楠木扫了眼价目表,一路划下,指了指红豆奶茶,想起小时候背的王维的古诗,同样这也是店长推荐标语:
此物最相思。
她倒要尝尝相思是苦是甜。
店里开着空调,初中生围坐着在写作业,嘴里时不时大声念着英文单词,吵闹的声音嘹亮像呼啦的抽烟机,却又甜美。
大概是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吧。
她们年纪初一,也可以划分到高年级的小学生里,笑声明亮鲜活。
林楠木抿了口奶茶,第一口没尝出来味道,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心思飘向了窗外。依旧是午后三四点,天空有些灰蒙,可当付楸出现在无人的拐角时,那浑浊的云里分明挤出日光,明灿夺目。
边写作业边闲聊的初中生嗔怒,抱怨天气不好。
林楠木想辩解,多么好的天气,你们看不到吗?
付楸穿着黑色羽绒服,双手插兜站在那,看起来有些孤单。可下一秒,林楠木跃起的心就扑了个空,如果这时有心电图,那一定是大起大落,折点尖锐凌厉,她被刺了下,挫败跟冬日的穿堂风一起扑来。
有个女生遥遥走来,不怕冷似的穿着单薄,卷曲的长发散在胸前,脸上是夸张的浓妆。不知为何,她像第二个勇敢追爱原莎莎。
尽管他们并肩站立,并不亲昵,也许是亲戚什么,林楠木想。
但暗恋就是这样,像盲人深陷泥沼,草木皆兵。
他们在前,林楠木在后。事实证明,她不经思考,她是行动上的巨人。
她躲在树干后,趴在石墩下,像紧绷的弦紧贴墙面,纹丝不动。
直到无处可躲。
付楸停下脚步,察觉到一闪而过的人,“林楠木?”
窃听的人灰溜溜站出来,像白日下穿街的灰鼠,心怀鬼胎导致音色跟往常迥然不同,她羞赧险些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惭愧和难为情交织,不等更多情感蜂拥而上,付楸又抛掷出令她呼吸一窒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林楠木神情恍惚,羞耻染红了双耳,在繁芜杂乱的念头里结舌。
终于,迷津的人捕捉到了风声,她的唇角禁不住往上扬,带着久旱逢霖的喜悦,“我来这边喝奶茶,出来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眼前又是老树盘根,大榕树像鬓角霜白的老者,与林楠木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默而不语,枝梢轻响应是在笑。
付楸看着她站在左边小径,“你从这里来?”
林楠木点头。
冰凉的雪片从天而降,周围不多的行人加快步履,夹杂豆大的雨洗涤人间,耳边是乱作一团躲雨的脚步。
唯有付楸神色不改,像是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漆黑的眼里浮现点点笑意,“昨天送你的那个人,是我弟弟。”
他玩笑话说:“同一条路你迷了两次。”
霎时的雨夹雪让这条路变得空旷,人渐稀,街景一览无余。
林楠木能感受到覆在她脸上的目光,那双眼漆黑安静,不游移。
风声汹涌,有人心思露怯。
要如何回答,怎么回答。
她绞尽脑汁,在想一个问题的答案。
纷扬雪片里裹挟独属寒冬的味道,林楠木茫然若失,入骨相思到底是苦是甜,她放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