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遇已经被救上去后,凤皇也跟着爬上河岸,助理连忙给她披上浴巾,生怕她着凉生病。
她一身繁冗长裙,湿水后着实沉重,行走时留下一长串水迹。
河岸边,安保人员正在对姜遇进行紧急抢救,凤皇半跪在她身边,带着真炁的手抚上她的腹部,辅助救治。
未久,姜遇偏头呕出一大口河水,抽搐片刻,终于悠悠转醒。
她的双眼通红,一时之间只能剧烈呼吸,浑身颤抖至痉挛。
周围的观众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可叽叽喳喳的声音并没有减少。
有人后怕溺水危险,有人惊叹救助及时,有人感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当然,还有三两句刻薄之语。
在场之人都听到了谁清晰说出的一句话:“她真的好奇怪啊,每次都是唯一活下来的人,这次就她一个溺水也能被救回来,真够邪门儿……”
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实在太强,好似是在指责姜遇为何就有这样的好命,却轻飘飘地忽视了这份“好命”所让她付出的代价。
凤皇闻言,当即眉头一竖,回眸冷声呵斥道:“闭嘴!”
她仍穿着公主的戏服,金枝玉叶,气势堂堂,陡然发火时的压迫感立马倾轧而来。
这段时间,凤皇在剧组相当安分,不出风头也不凑热闹,最多的时间也就是和黎欣雪待在一起嘻嘻哈哈。
有社牛做衬托,显得她安静又柔和,几乎忘了初时她也是个带资进组的话题人物。
然而这一声呵斥,倒像是她终于脱下温雅的假面,露出凌厉的本性,竟真让在场人员都噤了声。
环境陷入诡异的沉默。
一片安静中,徒留细碎的抽噎声。
姜遇咬唇片刻,终于难以自持地捂着脸崩溃痛哭起来。
她大难初醒,浑身湿透,蜷缩在原地,眼泪从指缝落下,在众目睽睽之中狼狈落魄无助到极点。
黎欣雪上前揽住姜遇的肩膀,缓缓拍着她的脊背,轻声细语地安慰,效果却是聊胜于无。
凤皇扯了纸巾,塞进她的手中,微微张嘴,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作为事不关己的陌生人,旁观一场悲剧时,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也不好落井下石。
直到导演过来驱赶,众人才作鸟兽散,各回各位不再看戏。
黎欣雪与助理扶着姜遇起身,往她在片场的休息室走去。
在经过凤皇身边时,姜遇停下脚步,通红的眼眸望过来,迟疑半晌,才哽咽地说道:“谢谢。”
“无事,溺水不是小问题,记得再去医院检查。”凤皇没跟她假客气,多叮嘱了一句。
姜遇颔首道:“好,谢谢你。”
她回到休息室后,也没让黎欣雪和助理跟进去,只说换身衣服就出来,让助理先去开车到片场门口等她。
而凤皇在经过姜遇的休息室时,却听见门内抑的哭泣声。或许姜遇方才的情绪仍未宣泄完毕,倒也正常。
“能不能放过我……”
姜遇模模糊糊的哭诉传出。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凤皇听不大清楚后面的话语,再加上,在别人休息室前徘徊太不礼貌,于是凤皇脚步未停,一掠而过。
凤皇回到休息室,思忖着方才听到姜遇所说的那句话。
莫非她被什么人威胁了?
她起了一卦,面色有些凝重。
此时手机铃声忽而响起,她的思绪被打断,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跳动着“霍流光”的名字。
这倒是稀奇,凤皇接通电话。
霍流光的声音仍然沉稳:“在片场吗?我一会儿接菠萝找你吃晚饭,可以吗?”
凤皇诧异:“这么突然?”
霍流光语气有些无奈:“你一天没看手机吗?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忍了忍,还是控诉道:“你不接我电话,还总说我不打招呼。”
她一划拉手机屏幕,确实看到了七通未接来电。
“因为一直在工作,就没注意。”凤皇说,“你在哪里?”
霍流光说:“月名居门口。”
那是凤皇所住小区的名字,她默了默,平静地说:“有意思吗?”
霍流光笑了:“此前倒也罢了,是我不好,但自从公布菠萝是我儿子一事后,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向我提供你们母子的动向吗?”
凤皇明白其中难以言明的潜规则,一时哑然,只能掐掐鼻梁骨,片刻道:“行了,那你们过来吧,我在片场等你。”
她挂断电话,给菠萝发好信息,这才去换下湿透的衣裙,用毛巾擦干潮湿的长发。
从休息室出来,没走两步,凤皇隔着大老远就看到那对与人群格格不入的父子。
周围工作人员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暧昧不明,伴随着轻飘飘的私语声。
霍流光正在与导演融洽地高谈论阔,不知聊了什么,导演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似是刚处理完工作就赶来,身上仍穿着剪裁优雅的深黑色西装,牵着菠萝,怀中抱着一束盛放的阿班斯。
那一大束盛放的金红色花朵过于惹眼,明亮又灿烂,再配上霍流光英俊而锋利的容貌气质,给人一种他怀抱热烈跳动的火焰的错觉。
隔着一段距离,凤皇蓦然停步。
似乎感应到她目不转睛的注视,霍流光忽的转眸,稳稳当当地对上她凝视的目光。
此时天色近黄昏,片场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他一半侧脸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另一半却藏在落日余晖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片刻,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声音平和道:“怎么不过来?”
她也笑了,半蹲着身子,朝菠萝张开双手。
全世界最上道儿的就是菠萝小朋友,他一对上凤皇的眼神,立刻兴高采烈地大喊一声“妈妈!”
然后像个小炮弹发射,飞扑进她的怀里。
凤皇顺势将菠萝抱起,霍流光也三两步走来,想要用花束跟她换:“我来抱吧,这小子可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