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入瓮,月光在北院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好看的银灰色。祁司辰仍然一条腿曲着,他一只胳膊用膝盖撑着,就那样用手托着下巴安静的欣赏着窗外的夜景,杏花们已经睡着了,银色的月光透过笼子毫不吝啬的洒在祁司辰身上,将他冷白色的皮肤和锋利的眉眼衬得越发醉人。
叩叩
木门不知被谁叩响,一直守在外厅的陈贯生连忙上前将门打开,
“哎呀,竟然是公主殿下来访,有失远迎!”
陈贯生堆了一脸的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欢迎人,泰烟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陈特使,本宫想拜访殿下,敢问现在这个时辰方便吗?”
嗖!
是她?她来了?
温柔的声音传进祁司辰耳朵里,祁司辰惊讶的坐起身,伸长了脖子想往外看看,然而被厚厚的隔断帘子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外厅处陈贯生勾着腰,伸着一只手,泰烟正跟着他走进来。
“殿下还未就寝,公主殿下请进。”陈贯生说着撩起内室的帘子,将泰烟引进来,又不忘抬头招呼祁司辰:“殿下,泰烟殿下来访。”
祁司辰也不回话,只是两只手抓着特栏杆,瞪大了眼睛盯着从帘子后面走进来的华服小人。泰烟看着他,径直走了近前:“本宫姓嬴,名泰烟,今日得空前来拜访殿下,还望殿下切莫怪本宫来的唐突才好。”
谁知祁司辰竟不回话,他痴痴的盯着泰烟那张娇俏的脸,小姑娘紫色的眸子水灵灵的,仿佛两朵绽开的紫丁香般好看。
真的是她!他痴痴的想着,殊不知笼外的泰烟见他不说话,小小的眉头一收,换了个一脸严肃,以为这人被关太久已经成了个痴儿:这是被关太久,不敢同生人说话了么?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哎……
想罢,泰烟怜惜的抬起手摸了摸笼子,转而扭头看着特使,
“为何要将自家皇子关入笼内?难道仅仅是为了讨好本宫的父皇么?”
“公主殿下甚是风趣,皇子殿下被关在笼内是为了笼外人的安全着想不得已而为之。”陈贯生不知如何,被泰烟看得额头流下一滴莫大的汗珠,他趁着回话的间隙紧着擦了一把汗。被拒绝的泰烟眉头一簇再次看向被关在铁笼内的祁司辰:“不得已而为之?据本宫所知,关进笼子里的只有死囚和野兽,敢问皇子可曾犯错?”
陈贯生被问得略微一惊:“这…倒是不曾。”
“既然不曾,还不赶快把人放了。”泰烟摸着笼子,正眼瞧着陈贯生,笼内的祁司辰则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正和陈贯生对峙的小人。
“你们这样做无异于是在昭告全天下人他一介皇子可以被任意揉搓,于他,于你北国颜面何存?”
“这……”
小人温柔的话却是威仪不减,陈贯生有些意想不到,泰烟冷笑一声继续道:“难不成尔等输了战争,就连骨头也一并剔去了吗?尔等这般,当真以为讨好得了父皇?”
“本宫且告诉你,输了傲骨的爬虫,父皇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不肖半年,这只爬虫便会被父皇的铁骑彻底碾死。”
小人惆怅的抬起头,窗外的月光给荒废已久的北院更添了一层寒意,许久未经打扫的窗框沾满了灰,泰烟掸掉袖子上的灰,声音也跟着窗外的月光一起凉了下来:“本宫已经见过了太多,到时候,硝烟四起,又有一方黎民要受罪……”
“本宫不想再看见黎民受苦,所以,把你家皇子放了吧。”
她静静的瞧着陈特使,在等他的回话,陈贯生藏在衣袖里的手为难的搓了搓:“殿下这当真使不得,您有所不知……“
他抬起头看着笼子里的祁司辰,目光中涌起了怜爱:“皇子殿下自小就得了一种怪病,经常无缘无故发狂胡咬人,我朝陛下害怕殿下发病伤人,这才不得已将殿下关入了笼内。”
怪病?
泰烟扭头看了一眼自自己进屋起便一句话都没说的祁司辰,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抓着笼子的手:“既是有怪病,为何还将人送来我南朝,尔等……存何居心?”
三个人隔着笼子安静的对视,祁司辰仍旧一言不发的坐着,静静的看着铁笼外的泰烟,陈特使看着自家的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宫廷斗争诡谲叵测,没有被卷入其中的,只有因这身怪病幸运躲过的这一位了,”
“朝内除他外再无皇子,陛下不得已,这才将人送来了……”
“哎呦,瞧微臣这张破嘴,和您说这些个劳什子事做什么?”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陈贯生自觉地赏了自己一记巴掌,泰烟抬手挡下他的动作:“无妨,你若是害怕就出去躲躲,本宫瞧他现下神智清明,让他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
“可是,殿下……”
“再不说了,这是命令!”一再被拒绝的泰烟不满的瞪了犹犹豫豫的陈贯生一眼,陈贯生不好再推辞,连忙取了腰间的钥匙打开铁笼的大门。
“微臣去给二位准备一些茶点,请二位殿下稍后。”说完,陈贯生不等泰烟回话,逃也似地溜向了门外,泰烟只觉得这人没有礼数,便没再理他,转身一瞅祁司辰一只手抓着铁笼的门,半个身子已经钻了出来,奈何他个子太高,那笼门偏偏做的又细又窄,导致他爬的有些费劲。
“当心些。”
泰烟上前想搭把手,她柔嫩的小手覆盖在祁司辰长满老茧的大手上,熟悉的花香味飘进少年的鼻腔内,嗡——
祁司辰脸一红,妖力不受控制猛蹿起来,他琥珀色的瞳孔溢出两缕黑气,意识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嘭!
“啊!哎?”
祁司辰反抓住泰烟的手,两个人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泰烟痛的闭上了眼睛,祁司辰琥珀色的瞳孔亮亮的,仿佛屋内的一眼星光,浑浊的黑色妖力缠绕在他的身边,少年危险的眼神似是盯着爪下幼鹿的野狮。
刚走到门外的陈贯生斜眼瞥着屋内的动静,狡黠的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
嘶哈——
失去理智的祁司辰嘴角淌着口水,泰烟吓得一抖,身上冒出很多汗:“放肆,殿下要对堂堂南朝公主做什么?快把手放开!”
她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