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司辰一愣,他伸出自己那双长了九九八十一层老茧的厚手去摸了摸粗糙的秋千绳子,又不放心的来回搓了搓上面缠着的梅花枝,接着还无辜的举起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真诚且疑惑的看着泰烟道:“我做好之后都有自己试了一下的,真的很磨么烟儿?”
泰烟瞧着他那憨样,无奈伸出一只手去在秋千绳上下握了握,不消片刻小女郎柔嫩的手心便被磨掉了一点皮,渗出点点血迹来,但因为泰烟身体自带的疗愈能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被磨掉的皮肉便又自己长好了。小姑娘觉着有祁司辰在身旁挡着,便没顾忌的摊开手来给他瞧,却不想眼尖的万华丹早就将她掌心里这般神奇的变化全看进了眼底。
“祁哥哥,你手上的茧,可比这梅花枝还粗了!”
泰烟伸着两只恢复如初但还是有些发红的手在祁司辰眼前调皮的抓了抓,祁司辰心疼又自责的将她从秋千上抱下来,又记起她才说了自己的手太粗,怕会咯着她,这只鹰便又不知所措的揉着衣袍的摆子,干脆把两只手藏在了身后。谁料泰烟却伸手将祁司辰的手给扒了过来,还当个宝贝一般揽在怀里怼着柔软的脸颊亲昵的蹭。
“但是,这双大糙手,烟儿很喜欢哦!”
祁司辰的脸便刷的一下又由不知所措变得跟十月的柿子一般红了,旁边的宫人们瞧着两个小儿亲昵的玩闹,又诧异素来在宫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皇子居然还有这么好耍的一面,都惊讶地瞪大了一双眼珠子。
看来今日宫里放膳的时候,这些宫人们可又有的聊了!
噗嗤——
万华丹瞅着儿子变来变去的脸甚是讨人喜欢,也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摸上一摸,却被祁司辰皱着眉厌恶的躲开了。万华丹失落的垂下手,泰烟注意到她眼底的神色,便扒着祁司辰的肩膀探出小脑袋来定定的看着万华丹,把话题岔开道:“贵妃娘娘身上的这件氅似积雪一般白,瞧着好看,闻着也香,北域境内的动物皮毛竟都生的这般绝色么?”
万贵妃听人夸赞自己身上的氅,得意的拢了拢厚重的大氅,扬起下巴来道:“南国虽也算得上是地大物博,但常日里天气温和,公主不曾见过这等上好的毛料嫔妾倒也理解。据上贡的人讲述,制这大氅的雪狐是从深山里猎来,于千万只里挑出来的皮毛生的最好看的几只,再佐以银丝线制成的。其余的那些狐则多多少少都多生了一些杂色,再挑不出这般通体纯净赛雪的。”
说着,她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大氅上雪白的毛皮。“所以啊,虽说我们北域境内各种毛色的动物都生的多,但雪一样的颜色又谁人可以不爱呢?偏偏飞花氅这等稀奇物件不是个个都有资格穿的,两三年来也才制成了这么一件,就赶着给皇宫上贡进来了。可偏巧,皇后娘娘方才就直当赏给嫔妾了!”
“嫔妾可是欢喜的不得了,这回头啊,可得挑些上好的翠玉好好感谢感谢皇后娘娘的这番恩典才是。”
万贵妃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帕子,雪白的氅配上她内里娇粉色的冬衣,看着笨拙不说,还有些刺眼睛。泰烟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瞧着自吹自擂的万华丹,那女人就差把“老娘盛宠”这四个字刻在额头上了。这么贵重的贡品,皇后倒也真舍得赏给底下的妃子,要么是那卫皇后当真财大气粗,不稀罕这等俗物,要么便是她不愿开罪这万贵妃,可是细细想想皇后宫里那连个像样的玉石摆件都没有的寒酸模样,泰烟便觉得面前这浓妆艳抹的女人不简单,居然能让后宫的女主人都避让她三分。
这么说来祁司辰曾说自己无甚兄弟姊妹,又道万贵妃其实是他生母,北国皇宫内部争斗十几年,一堆龙嗣死的只存了祁司辰这么一个,之后便再没有听到这北国有添龙丁之类的喜讯传出。
估摸着,万华丹是准备等祁司辰被正式立了太子,自己也可以跟着沾沾光,说不定还能趁机把皇后打压下去,取而代之。
可是看现在这么个情况,祁司辰根本就极其厌恶这个生母,他自己也说过,在这深宫里皇后对他才算是好一些的人,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些什么,祁司辰会被从生母手里送到皇后名下,又为何会造成现在这样让他性情冷淡,极其厌恶生母的局面?
会是跟他还带着前世的记忆有关系么?这宫里的水真杂,果然还在南国时爹爹便不让自己参与他那些妃子们的事宜,是有原因的!
泰烟独自在心里喃喃着,又想到万华丹盛宠之余,又极有可能借祁濛之手除掉了其余女子诞下的全部龙嗣。想来,要么是她自身有些厉害的手段,要么就是她家里有个厉害的背景,可听师傅说,北国不同于南国,自家父皇分散了部分权力给底下的权臣,君臣齐心,才保得南国屡创奇功,但也有弊端,比如尉迟伯伯那种拥兵自重,生了反叛心思的,也是时有发生。
在北国这边,皇帝祁濛却是绝对权威的存在,他集中所有权利于自己一人,朝廷里并无常年统领着同一支军队的大将或者手握重权的臣子,而且据师傅说所,祁濛为了避免外戚干政,所娶的女子俱是一些无甚权势的中品官员女儿,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至于万贵妃的家境,泰烟并没有听说过这北国有个万姓的权臣,那她便极有可能是靠自己的胆识和智谋登上现在这个位置的。可光凭智谋就做到像现在这样让皇后忍让三分,平日里对她无礼越俎的行为视若无睹,那便有些夸张了。
深宫里聪明的女子多了去,若万华丹是靠家中势力坐稳脚跟还简单些,可若不是,那便是她背后有些什么人替她在宫里疏通打点,助她夺得隆恩。这个人,想必还是个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悉知皇帝平日里的吃食喜好,行程安排,皇上夜里挑妃子就寝时,还能在旁帮着提上一两嘴,那这个人便得是在后宫里来去自如的才行。既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又能在后宫当中随意穿梭,撇开位份还不如妃子们的一众嬷嬷宫女,再把祁濛身边看着并没有贴身伺候的宫女这一情况考虑进去,那便是如自家的那位李公公那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个常年在皇上身旁伺候的红人。
可这北国皇宫里的掌事大监,又是谁呢?
泰烟脑海里忽地闪过当初和祁司辰一同来到南国的陈贯生,那人也是太监,而且看穿着相较于普通的太监还更华贵。按理说送唯一的皇子去敌对国作人质,即便祁濛再不喜爱祁司辰这个儿子,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