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烟抓紧了祁司辰的手,手心因为慌张出了一层汗,好在祁司辰不是易出汗的体质,不然两人的手心待会儿松开时,怕是得泛一层亮莹莹的水光。
泰烟便嗫嚅着,看着嬴昊的目光开始躲闪起来:“回父皇的话,儿臣自与他分开后,有一段时间因过于思念他,茶饭入口皆无味,就连入眠也不得安生,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小杏看不下去,就趁外出采买的间隙给儿臣带了很多民间的话本子回来,您还莫说,那些话本子与宫里存放的不同,内容都甚是有趣儿,儿臣很是喜爱。”
嬴昊刚抓起桌上的一串念珠准备盘,听罢手却是一顿,想起李常福跟他禀报过烟儿有一段时间整日窝在屋里,也不出来逛,当时李常福他们那些人还怕她被闷坏,原来是在看些杂书。他便佯装出严肃的模样,看着泰烟沉闷道:“朕记得清水止教过你,不许胡乱看宫外的话本子,里面不少是你一个女儿家看不得的东西,你身为长公主,竟敢违背师训,李常福——”
“奴才在。”
祁司辰回头看去,只见身着一袭浅绿色宫装的李公公弯着腰从门外迈着小花步快速而稳当的走了进来,他有些紧张的抓紧了泰烟的手腕,另一手亦已经攥起了硬拳,虎视眈眈的盯着李常福,不知方才她说自己被卖的事这些奴才在门外到底听见了多少。在北国时只要主子表示了需要屏退其余人,当下全部的奴才除了暗卫之外,都会立即自觉地退至离主子所在的地方三丈之外的位置,但以眼前这老太监进来殿内的速度看,南国的规矩是有些松的,主子已经下了屏退的命令,宫人们居然仅是关了一扇门。这些人里但凡有一个多嘴的将公主被当作奴隶一般卖出去的事给传出去,以这些凡人的脑子,泰烟怕是会被治一个不贞洁的罪。
该怎么办?他太怕她受苦。
心细的泰烟察觉到祁司辰的异样,她朝身边人看去,这才发现祁司辰死盯着李公公,把老人家盯得迈了几十载的花步都有些凌乱,她就着被抓住手腕的姿势,悄悄抚摸着祁司辰微微颤抖的掌心,如同用瓣儿轻轻挠拨一般,祁司辰感觉手心痒痒的,低头一看,发觉泰烟正冲自己明媚的笑。
他心里的愁云瞬间散去了一层。
“李常福,朕问你,那小杏是何许人?”
“回陛下,小杏唤作柯杏,本是在宫里干杂活儿的一个小丫头,早些年前她执事途中有幸遇着了殿下,殿下看她可怜,人又能干,便收回了自己的出云宫内,现那丫头已经升作出云宫的二等宫女了。”
嬴昊有些不悦地看着泰烟和祁司辰牵在一起的手,这两个小儿是越发没规矩了,当着自己的面牵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松开,明明自己还没同意北国这位太子做女婿的事,他倒是已经摆上了一副迫不及待要娶走自己女儿的架势。泰烟迎上父皇斥责的目光,有些害怕又极其难为情的挣扎着想抽出手,不想立场坚定的祁司辰却将她抓得更紧。
嬴昊在心里叹息一声,自觉这回合下来算是败给这小子了,便不爽利的蹙着眉看向李常福,道:“传那宫女来见朕。”
李常福却噗通一声跪下了,老太监声音发着抖道:“陛下,老奴罪该万死……”
嬴昊看着行事莫名其妙的李常福只觉得一头雾水,泰烟心头却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老李太监竹筒倒豆子般将泰烟失踪那日的事给尽数捅了出来。“陛下,都怪奴婢失责,奴婢看管不利,这才放任殿下宫里那些丫头们铸下大错。”
“那柯杏几日前问看管御花园的小太监要了不少花粉,您也知道,宫里这些新进来的小子全算作老奴一人的徒儿,老奴晚上下了职听他闲话日常,觉得小姑娘指着特定的几种花要花粉有些奇怪,便去太医院问询了一番,这才知道她要的几种花粉皆是一种迷药的配方。”
“她是殿下身边伺候的宫人,衣食言行都是要定期接受查验的,不作上报擅自制作迷药,老奴害怕她是要对殿下不利,便急急赶去了出云宫,不想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被迷晕过去的碧荷,之后便听见了殿下失踪的消息。殿下失踪以后,那丫头也一并跟着失踪了,如今还不知道人在哪里。”
嬴昊不悦地看向泰烟:“烟儿,你如今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不算小了,不能丢了威仪。堂堂公主跟一个宫女厮混在一起还被暗算了,成何体统?”
泰烟有些尴尬的红了耳朵,父皇能猜到是小杏带自己出宫的这并不意外,小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这个父皇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有清水止在旁更是如虎添翼,鹤上九霄。只是凭一番话便直接点定小杏暗害了自己,这却让泰烟有些不赞同。
“父皇,是儿臣央求小杏带儿臣出宫的,您也知道,自从烟儿小时候用迷药放倒碧荷,跑出去被您当场捉住,您就不许儿臣接触宫里的药材类物什了,儿臣去北国一趟,回来后您又在各处限制儿臣的出行,儿臣憋闷的慌,眼下好不容易赶上六花大会,儿臣实在是憋不住了想出去凑个热闹,这才拜托了小杏那丫头。”
“至于后来的失踪一事,是小杏为了快些带儿臣去终点迎接祁哥哥几个人,便择了小路绕,这才不慎被在暗处的贼子给捉住。”
“糊涂!这种时候了还如此心软,朕限你足是为了什么,你竟一点不知反省么?待人这般天真你日后嫁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嬴昊有些恼怒,一把抓起案上那盏未喝完的茶摔了出去,泰烟习以为常的闭上眼睛迎,自家父皇性子有些喜怒无常她是知晓的,只是等了片刻身子却没有被浇湿的感觉,她疑惑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祁司辰站在自己身前挡下了那杯茶。
傻瓜,你挡下做什么?父皇只是冲我短暂的发泄一下而已……
泰烟有些急,不知道茶有没有烫伤他,当着嬴昊的面又不好叫他脱了衣裳检查,只能生气的偷偷戳他后腰,祁司辰却回过头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还低声道:“放心,我没有用手接,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能明白的。”
泰烟何尝不知这点,凭他的功夫,接住父皇那杯砸过来的茶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怕他是担心自己接住了父皇会更加生气,才硬生生用身子顶。自己倒是被烫伤了也无所谓,毕竟私下里可以偷偷自愈,但是他呢?他被烫伤了可怎么办?这个傻瓜!笨蛋!学人间这些没用的人情世故做什么!
转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