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依旧在自家旗下的小门店里干活,对谁都不提顾蒙的事情。
只是,无论在店里呆到多晚,晚上她都会赶回皇子府中。因为,她知道顾蒙在等她回去。
周瑛原先是不信神佛的,但现在,好像也只有满天神佛,才能听到她的祈求。
吃饭的时候,顾蒙就坐在她的对面,冲她微笑。
周瑛经常给顾蒙夹菜。“来,这个是你爱吃的。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天晴的时候,周瑛偶尔会晒晒衣服,有时候她也会抱怨顾蒙,“你看你,这么多衣服,老是不穿,都快发霉了。”
有时候,她也会帮顾蒙整理一下他的书房,每次周瑛都要皱皱眉头,“这些兵书拿出来看了,又不放好,弄得房间乱糟糟的。这么大个人,怎么都不收拾一下?”
清晨洗漱完毕,换衣服时,周瑛总是犹豫不决,不禁要问问顾蒙,今日穿哪件衣服,才更衬得她精神十足,魅力无双。
顾蒙总是笑而不语。他静静地在那儿,或坐或立,身形缥缈。
周琼常来探望她。
当周瑛告知她母亲,一切无恙时,周琼总是一脸悲悯地看着她。
周琼说,她大约是疯魔了。
周瑛想,大概是的吧,但那又如何呢。现在的她,能够和顾蒙在一起,常常见到顾蒙,就已经很满足了。
许久不见的束娟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个同行人。
周瑛一看,差点没吓一跳。
那人正是她以为已经被顾蒙杀了的县令之子刘英成。
周瑛和束娟难得秉烛夜谈了一次。
这才得知,原来当初顾蒙说送刘英成回老家了,是真的送他回家乡青州了。是周瑛自己胡思乱想,才以为是顾蒙把他给杀了。
而束娟难得碰到一个合胃口的,竟然就追在人家马车后,一路相送。
路上也是跋山涉水,风风雨雨,屡经波折,不过好歹也算是把人给套牢了。
等到上门征得对方父母同意,这才带着人优哉游哉地回到了京城,打算在帝都成亲。
周瑛连忙道了恭喜,打趣束娟,“幸亏当时我没来得及下手,要不你今天哪能娶到正君?”
束娟笑了笑,神色有些满足,“是啊,这世间总是这般有趣。若非当初那般情形,我也恐怕难得佳人,看来果然是命中注定。”
她顿了顿,收了喜色。“回来的路上,我听说二皇子,出事了?”
周瑛脸上笑容不减。“你从哪里听说的,没这回事?他此刻正好端端地在家里等我呢。”
束娟定定地看了周瑛半晌,才轻叹道,“是嘛。”
自此,一夜无话。
可是周瑛低估了束娟的耐性。
鬼节那日,束娟强拉着周瑛出了门,来到小河边。又向人买了几盏花灯,让她写上顾蒙的名字。
周瑛笑嘻嘻地看着她。“别拿我寻开心了。顾蒙在家里好端端的,写他的名字做什么。”
束娟正色道,“周瑛,你别再自己骗自己了。我都打听过了,他都死了很久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呢?”
周瑛顿时变了脸色。“束娟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跟你断交了啊,顾蒙才没死呢。”
束娟一巴掌呼在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周瑛转过头,眼泪不知怎地就淌了下来。
她恨恨地看着束娟,“我知道他死了,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假装他还活着,那又怎样?与你何干?”
束娟双手拥着周瑛,如同儿时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她叹道:“我担心你啊。尚书大人和陈正君都很担心你,我知道你难过,但是,我更希望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周瑛哭得更大声。
“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早干嘛去了,我都不知道跟谁说啊。我本来有个小孩的,结果孩子没了。我想着至少还有顾蒙,结果他也没了。呜呜,我好难过啊,我心里好难受啊。但是我不知道跟谁说啊……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说好要一起过一辈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一个人怎么办啊……呜呜……我好想他啊,我一个人睡好冷的啊,我一个人吃饭好孤单的,房间太大了……呜呜,我一个人好害怕啊……他死了啊,我不想他死啊……”
后来,周瑛听束娟说,那天她在混乱中,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还说让她不要和刘英成在一起了,就她们姐妹两人一起凑合着过一辈子。
要不是束娟见周瑛太难过,早就揍她一顿了。
其实,现在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周瑛也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
可能当时脑袋太混乱了,憋了很久的苦闷,一下子发泄出来,就有点不知所云了吧。
不过,托束娟的福,话说出来以后,周瑛心里也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