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龄却摇摇头,“于公,臣自当与殿下共进退;于私,阿龄怎能弃友人于不顾。”
他说得诚恳,没有丝毫被迫的窘态。
梓萱忽然感到一阵后悔,她怎么就没把江龄写成女生呢……
如果她面前的人是个妹子,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握住她的手,拉她同睡一榻,宿舍夜话了。
可惜没有如果……
她只能握了握江龄的手腕,“那阿龄你晚上可要关好门窗,要有什么不测,一定要大声喊,我和兰辛一定会马上赶到的。”
江龄被她的郑重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是。”
她心里总隐隐觉得梓萱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贸然相问,“梓萱你也是。”
梓萱重重点头。
夜色渐渐深了,几人用过晚膳,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兰辛替她铺好被子,“这里毕竟不比府中,倒委屈殿下了。”
“都是床,一样睡,”梓萱对她笑笑,又拍拍旁边的位置,“兰辛,这里没有外人,外间那个小榻那么窄,肯定睡不舒服的,你和我一起睡吧。”
闻言,兰辛立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婢子还以为殿下是打算和江大人抵足同眠来。”
“……”
梓萱险些脱口而出——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然而兰辛没有追问,让她先上床后,转身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兰辛从善如流地掀起被衾的一脚,在她旁边躺下。
梓萱忽然有种梦回大学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兰辛便用一个名字打破她的幻想……
“殿下您有没有发现,您近日,越来越像少君了。”
“……”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莫名有些高深莫测,“您今天敲打寒春时的表情,就跟平常少君敲打您时一模一样。”
“……”
她忽然痛心疾首道:“殿下,您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
她最大的不幸就是没把江龄写成女的,否则也不至于只能和兰辛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
而在同一时间,几十条街巷之隔的公主府内,秦铮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下方回报的恒安,“她就这么赖在工部了?”
恒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
秦铮笑了一声,“倒像是她能做出的事。”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眼见上方一直没有回应,恒安不由抬起眼觑了觑自家主子,秦铮却似真的毫不在意,仍旧与先前一般,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书。
“……爷,您真的不……帮帮三公主吗?”
秦铮答得漫不经心,“如果我插手,她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恒安一怔,“……怎么会,那些流民不是都……”
秦铮信手翻过一页,抬起的眼中却是郑重的锋芒,“她为国为民的赤诚,都会因为我——一个他国的太子,变成他人眼中弄权逐名的手段。”
恒安不由一默。
秦铮看向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从,从一开始的怒目相对,到如今地不经意的偏袒——他也在渐渐认可黄萱萱。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都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用担心,”秦铮的目光又落回树上,“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可靠。明天午时前,你让蕊珠带人去接她。”
恒安的声音顿时松下来,“是,小的这就去。”
房门从外面被轻轻阖上,房间内只剩他一人。
秦铮合上书,闭目靠在仰枕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睁开眼,又念了一遍。
那丫头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句,会在如今的朝堂,掀起多大的风浪。
***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过窗棱落在床帐前,梓萱难得在兰辛第三次叫她时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边她刚刚梳洗完毕,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任谁都能听出敲门声里的急切,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兰辛立刻上前打开门,江龄忧心忡忡的脸立刻冲了进来。
“阿龄?”
“臣刚从应卯的主簿官那里回来,”江龄眉头紧锁,“柳芊泽大人,称病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