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打起,梓萱正靠在车壁上唾骂自己,陡然间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坐啊。”她从唇间挤出一个字。
他深深看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
天光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漆黑的夜里,只有几盏闪烁的灯火从窗外映进来。
“恒安,”秦铮骤然开口,“出去。”
梓萱脖子一梗,兰辛接着道:“殿下,婢子也去跟车夫说说话。”
说着,不等她同意,她已经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梓萱:“……”
狭窄的空间里瞬间只剩她和秦铮两个。
面前陡然罩下一片阴影,秦铮走到她面前。
梓萱连忙后仰,然而她早已退无可退。
马车开始前行。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
“真的?”
“……嗯。”
“是吗,我还以为是三公主阅尽千帆,心里有了比较呢。”
她脸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黄萱,”秦铮眯了眯眼,“拐弯抹角不是的你风格,若是我刚才做的有哪里不得你心——”
她立刻摆手叫停,“秦铮,你那么懂得玩弄人心,难道不知道女孩子这时候会害羞的吗!”
他忽然呆住,面上是完全的空白。
车外有光照进来,他猛地别过脸,侧脸在车内明明灭灭。
宛如清流绕过心湾,梓萱噗嗤一笑,原本的羞涩不快都一扫而空。
“我现在相信你说自己洁身自好的事了。”
不等他恼羞成怒,她向前一倾,偎进他怀里。
秦铮手臂一僵,还是低头搂住她,“怎么,现在又不害羞了?”
他身上带着沐浴后好闻的气息,梓萱闭上眼睛。
“秦铮,男人有时候要学会闭嘴。”
***
夜色之中,整座公子府仿佛一只遗落在天地间的巨大香炉。
明明是为主人贺寿,摆设布置却不见丝毫翻新,仆从面上也不见任何喜色。
就好像,这只是同往日一般,并无二致的一天。
黄茵知她畏寒,便将饭桌摆在了木槿阁。
原本她还以为她得是最后一个到的了,进入阁中,却只作了黄莹莹一个人。
一见她,难得正襟危坐的黄茵茵顿时眼睛一亮,“前儿去看你还弱不禁风的,今儿倒是精神起来了。”
梓萱挨着她坐,“没有,我一直很弱不禁风——大哥呢?”
“去迎太女了,你没碰见?”
梓萱摇头,看来是错开了。
“表姐那边明天要请你去做客,”黄莹莹瞥了秦铮一眼,“请柬——收到了吧。”
“嗯,”梓萱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前这一茬,“难道因为我最近升了官,要变香饽饽了?”
黄莹莹恨铁不成钢,“尹家和你同级的官员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
“尹家表弟你还记得吧?”
“马场上那位?”
黄莹莹颔首,不紧不慢道:“母君当年曾与尹家有过共识,要把表弟指给你做侧室。”
“扑——”梓萱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咳咳咳——”
背后落下一只手,一下一下为她顺气。
“原来不只是齐人之福,”秦铮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咳、咳——”
黄莹莹不以为然:“你们青塬一个王爷都要一妻一妾,何况我们萱儿。”
“二姐,”梓萱扶额,“咱们家是只有我有结婚这个功能吗?兔子都知道不能可着一株草薅呢!毓毓明年就要及笄了吧,你们都不操心一下东宫的男主人吗?”
“这个人选有什么好讨论的。”
梓萱一怔,然而她旋即意识到什么,“是已经定下来了吗,要准备婚礼了吗,那个人不会是——”
“三姐!”
梓萱被吓了一跳,一回头,毓莘出现在门外。
“我送去的血燕,三姐还喜欢吗?”她走到她身边。
握住她的手,梓萱捏了捏她的脸,“当然。”
“太女入座吧。”黄茵笑道。
毓莘微微敛了笑容,对她眨了眨眼,“我坐三姐旁边好不好?”
“那要看二殿下是否肯割爱了。”不等她开口,秦铮断然道。
球忽然踢到了黄莹莹这里,后者一脸高深莫测,“大哥怎么看?”
“虽是家宴,礼数不可废,”黄茵道,“太女上坐吧。”
毓莘笑容不变,眼底的光却冷了三分。
“既是长兄所言,毓莘也不敢造次。”
“太女言重了。”
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任何异常,梓萱却如坐针毡。
酒过三巡,毓莘笑吟吟道:“三姐刚才是与二表姐商量我的婚事吗?”
竟然被当事人听到了,还当众提起,梓萱略为尴尬,“毓毓有属意的人吗?”
“三姐呢?”
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梓萱看向她,“何意?”
“如果有的话,我就娶他啊。”她理所当然道。
梓萱微微一笑:“那不如你娶我吧。”
空气霎时一静。
只有她如常地夹菜,“既然是家宴,开个玩笑还是可以的吧。”
黄莹莹点了她额头一点。
“若是言者无意,”黄茵道,“听者有心便不好了。”
说着,他对秦铮举杯,“小妹率直,还望少君不要见怪。”
秦铮微微一笑,举杯回敬,“兄长客气,铮自然不是望文生义,小肚鸡肠之人。”
气氛已经凝固成石,毓莘却恍若未觉,“姑婆有意为我与沈家说亲,虽然无法为三姐践诺,但想来三姐看上的人,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