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木板床上帮他涂药。
贺兰敛一眼便清清楚楚的看到李景升发红的眼角,以及眼角下那道清晰的,晕开些许粉白肌肤的湿痕。
贺兰敛眉梢一动,果然,这姑娘的脸的确易了容。
可她又是因何而哭?方才她出去那半晌,出了何事?
见李景升一心一意帮自己换药,贺兰敛忍不住道:“姑娘可是——有心事?莫不是——有何为难之事?”
李景升指尖一顿,轻轻抬眸,被泪水沁过而氤氲朦胧的眸子深深看向贺兰敛,见贺兰敛满眼关切,本不欲多说的她,却鬼使神差的突然开口:“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郎君。”
贺兰敛眉梢一扬,有些许意外,他轻轻颔首,“姑娘请问。”
“若是有一些事,一些人本与你无任何关系,而你的身份却必须去承担这些人这些事,并且无法反抗时,你会怎么做?”
贺兰敛眸色一凝,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长长凝视着李景升,见她面色如常,眸底却分明有一丝执拗时,贺兰敛压下心底的好奇,不紧不慢道:“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李景升微微一怔,就听贺兰敛又道:“倘若觉得自己无力反抗时,不如小心蛰伏,伺机以待。寻找机会争取一击即中,扭转乾坤!”
李景升心头一震,只觉醍醐灌顶。
她默默望着贺兰敛,忽而轻轻点了点头,玉指上的白色膏药轻轻涂抹在他胸前伤口的结痂处,嗓音轻柔道,“多谢郎君解惑。”
贺兰敛心下微动,见李景升不欲多言的模样,又不便多问。
待李景升涂完药,缠好棉巾后,贺兰敛自行穿好衣衫,见李景升已收拾好东西转身出了门,贺兰敛沉吟片刻,撑着木板床缓缓下了榻。
忍着身上的疼痛弯腰穿好长靴,贺兰敛缓步出了门,见门外的廊下有人来往,贺兰敛拉住一人,问清胡进的住处后,长腿一迈,缓步直奔胡进所在的厢房。
少顷,当胡进看到换了一身深蓝色束腰圆领长衫,身形修长笔挺,长身立于门前的贺兰敛时,胡进惊诧道:“小郎君怎么起来了?小郎君恢复得可好?若是有事可让人来寻我,小郎君何必亲自来一趟?”
贺兰敛对胡进的这些寒暄之言充耳不闻,只道,“方才,李姑娘可来寻过掌事?”
胡进有一丝意外,却也不多问,只将方才与李景升说的话又复述一遍给贺兰敛听。
贺兰敛闻言,如墨色染就的眉头轻蹙,“你说端阳长公主失踪了?”
胡进道,“我本也不确定,可看金岭城如今这严阵以待的形势,八.九不离十。所以郎君若是另有办法,还是尽快离开金岭城罢——”
贺兰敛却关心另一件事,“掌事可见过这位端阳长公主?”
胡进连忙摇头,“端阳长公主天潢贵胄,国色天香,哪里是我等平民百姓轻易见到的?不过听闻这位端阳长公主正直妙龄,却偏偏要以和亲之名嫁给年将六旬的突厥老可汗,也难怪这位长公主不愿意。只可惜这满城的百姓,唉——”
贺兰敛留意起胡进话中的关键字,眉心悄然蹙紧。
端阳长公主失踪,正直妙龄,国色天香,她同魏帝一般从国姓,姓李。
联想起这位李姑娘反常的举动,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贺兰敛心底悄然升腾。
他眸色微变,转身急步往回走。步伐之快甚至牵连到了伤口,然而贺兰敛也只是轻蹙了蹙眉,甚至加快了脚步。
直至行至李景升的房门外,贺兰敛压下心底疑窦,抬手敲门。
叩叩叩——
半晌,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