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走出反省院大铁门。 副院长站在门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总觉得这副画面很是诡异。 心里思索,这些怪物一个个神通广大,也不知道上面是谁非得要跟他们过不去! 将他关在反省院,自己并没有为难他,他应该不会为找自己麻烦吧? 袁书走出反省院,毒辣的阳光让他不得不微眯眼。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马路上更是热浪滚滚。 大门外,停着一辆带篷的德式享舍尔33式军用牵引卡车。 卡车货厢蓬布下,两侧厢板各固定着一条长木板当凳子。 木板两边各坐着五名荷枪实弹戴德式钢盔的军人,手中全都握着冲锋枪柄。 动作一丝不苟,没有人转头往外张望。 也没有人说话,任由汗水从脸庞滑落也无人抬手擦上一把。 牵引卡车自然是用来牵引大炮的。 袁书看到车后还真挂着一门德式克虏伯火炮,从型号看应该德囯莱茵公司生产的SFH18型150毫米牵引式榴弹炮。 袁书绕着炮车转了半圈,抬头看向柳队长:“你们把这大家伙拉来干什么?” 柳元清脸色平静:“如果他们放人,我打算将他们的大门给轰掉...” 说完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 袁书没跟着上车,站在车门踏板上将放在仪表盘的烟拿出来叨上:“柳师兄,我得先去一趟上海!” 柳元清掏出自来火扔给袁书,跟着将汽车打着火:“别理会调查科那些家伙说不准出南京的话,你爱去哪就去哪,记住每隔三天得给值班室来打个电话报备!” 半年前。 上头说让自己接受回囯任务,没想到在上海刚下船,就被调查处那些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学生逮捕。 罪名自然是通红。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了半年的囚徒生涯。 宪兵团特高组北平行动队长柳元清回南京述职,某个看守偷偷将消息传给柳队长。 柳队长听说袁书被捕,当即带着手下一个组十余手下,跳上停在宪兵团里的牵引炮车到调查处特工部提人。 调查处特工部久查袁书,却没抓到真凭实证据,不得不放人。 袁书很幸运,调查他的那些党务调查科的特工,有一个是他当教官时在手下受过训的学员。 要不然,按老头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的一个的训示,他早已被当成红党分子秘密处决,半年时间,坟头上说不定都长了草。 袁书没有任何耽误,跳上电车赶往火车站。 在火车站找到一个有钱的商人朋友借了一张火车票,踏上开往上海的火车。 下午三点左右走出火车站,看着对面公租界检查站,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多年的特工生涯让他猛地惊醒,立即转身快步往车站旁边弄堂里走。 必须确认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与爱人曾经的住处。 穿街过巷。 不知不觉中,走到黄浦江边远洋客轮码头。 他记得很清楚。 半年前,刘欣在这里接回国的自己。 自己刚上岸就被特查处特工带走,亲眼看到来接他的刘欣站在出口不远处。 默默地看着自己,强忍着眼里的泪花。 袁书根本没想到那一别,竟然是生离死别。 刘欣死了! 他压根儿不相信在监狱中,听昔日学生打听到的消息,说刘欣被流氓调戏,失足跌落黄浦江弱亡的说法。 刘欣的身手不错! 江南人原本重文,但是穷文富武,作为世家大族的刘家年轻一辈习武成风,就连家中女子也不例外。 袁书想着心事,在江边客轮码头外长椅上静坐。 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往下滴,身体上的汗水浸透衣服。 有些彷偟无助的感觉。 下午四点过。 江边的气温似乎并没有减弱多少。 一辆雪佛兰轿车到达码头,车上司机及后排都坐着人。 看样子...应该是来接人。 从后排下车的中年美妇带着锁上车门的司机。 挤到熙熙攘攘的远洋客轮码出口外翘首期盼⋯ 随着汽笛长鸣,提箱背包的旅客们络绎不绝出来。 很快,一个打扮时髦的白长裙年轻漂亮姑娘出来。 漂亮姑娘看到中年美妇,丢下箱子挤出人群大叫:“妈...” 司机笑着提箱子,跟在母女俩身后走向小轿车。 女孩看着热浪朝天的码头广场,伸开双臂大声娇呼:“我杨颖终于回来了!” “小颖,矜持一点...”旁边的中年美妇笑着提醒,跟着一脸怜惜叨叨:“咱们小颖晒黑了不少...” 白长裙女孩四下打量着熟悉的环境,惊鸿一瞥间,看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袁书。 七月间晒太阳,这位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要么就是个狠人。 腰背笔直看起来像是个军人,男人五官搭配得很精致,可惜风尘仆仆面色看起来饱经沧桑。 满脸汗珠在脏脸上犁出几道沟,浑身几乎湿透,衣服贴在身上皱巴挺颓废。 应该是已经在阳光下晒了许久。 看他不时抬手擦额头上的汗珠。 心里猜测,这位也许是遇到什么跨越不过去的坎。 这个世道并不怎么太平。 女孩摇了摇头,弱肉强食的世界,适者生存。 “阿颖,是不是太热?赶紧跟姆妈上车...可别中暑!”身旁的中年美妇贴心叮嘱。 其实,大热天的轿车里更热,好在,车上有高级小风扇。 “再热也没我回家的心热。”女孩微笑着说,坐在汽车上,看着街道两边到处是挂着洋文招牌的商社,没来由的一阵怅然。 与国外似乎没什么区别。 下意识回头,再去看长椅上的怪男人,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中年美妇没有注意到女儿四下张望的举动:“颖颖啊,还是留在国内好,真不知道你爸爸脑子发哪门子热,非得要送你到美囯去留什么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