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心口如遭撞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出身民间,见识浅薄,从一开始知道以后要入宫侍奉陛下;时候,一心以为只要争宠讨得陛下欢心就能平步青云,一心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得宠,位份足够高,哪怕平民出身也能和戚常在这样;愚蠢之徒一较高下。 可谁知,出身低微远不止让她落后了一层。 沈霁;喉咙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开了口却晦涩无比:“太后娘娘教导,妾身不胜感激。” 太后不曾言语,垂眸打量着她。 半晌,她掀眸对上太后带着深意;眼神,恍然间悟了什么,心绪登时透彻起来。 沈霁急忙跪地伏身,恳切道:“妾身该如何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还请太后娘娘赐教。” 她险些忘了,太后是何许人物,缘何要对区区一个平民出身;妃嫔大费口舌,原不是兴师问罪,是在提点。 她跪地伏身;姿态恭谨谦卑,无丝毫骄矜不满,太后考量片刻,眼底总算出现几分满意。 “你若想走到人前去,自然是要让自己同旁人都不一样。” 太后缓声道:“要么在皇帝心里胜过她人,要么子嗣昌盛,母凭子贵,再或者,便是占一席不可或缺;位置。” 这话点到为止,太后不着痕迹转了话锋,温声说着:“但有一点,哀家得把丑话说到前头。” “后宫那些恩怨小事哀家并不在乎,也无需插手,可后宫子嗣皆是皇帝;孩子,更是国本,不可动摇。再有百花争春,皇帝也可偏爱其中一种,但一支独放终究算不得春,春色满园才是最好,莫要贪心。” 一不可动后宫子嗣,二不可独占皇恩,这是太后;底线。 沈霁听得分明,再度叩首下去:“是,妾身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点点头,嗓音终于暖了些许:“好孩子,起来吧。” 梅英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来,面上带着熨帖;笑意,是让她安心;意思,沈霁心口;紧张稍稍松懈了几分。 “说了这么会儿话,哀家也乏了,你退下歇息吧。” “是。” 沈霁退出去殿门之际,只闻太后又淡淡落下一句:“皇后乃是中宫,平素要多劝陛下去中宫看望皇后,正妻始终是正妻。” 她柔柔应下,梅英亲自送她离开长寿宫。 路上轻声安抚着她:“太后娘娘今日同您说了些这话,听着唬人,其实您大可安心,娘娘这是将您当成自己人呢,往后再来长寿宫,也不必向从前那般拘束,太后其实是喜欢您;。” “多谢梅英姑姑,”她长舒一口气,捂着心口软声说,“我还以为惹了太后不快,娘娘日后再不要我了。” 梅英笑一笑,拍拍她;手,“丑话能说到前头才是好事,只要小主谨记娘娘;教导,再想想娘娘;意思,那日后在后宫里,还不是平步青云吗?” “太后那边离不得人,奴婢就不送您了。” 送走沈霁以后,梅英回到殿内笑道:“娘娘今儿个说这些,玉宝林出去;时候可吓坏了。” 太后拨着手捻眼皮子也不抬,淡声道:“那丫头胆子大得很,怎么会真;吓着。” “哀家今日虽严苛,却也注定要走这一遭。这些日子她日日来长寿宫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侍奉,脾性也摸了个七八分。” “聪慧、懂事、细心、不骄矜,一点就透,最要紧;是她侍奉得宜,也得皇帝;宠爱,哀家虽面上不显,心里对她也是有喜欢;。” “宫中不少风言风语,说玉宝林是福气大命数好,可后宫里哪儿有什么福气不福气;,她一个平民之女走到现在,若没点心机手腕,根本站不到哀家跟前听训。” “除了这些,哀家抬举她还有个最要紧;原因,其实你也知道。” “如今宫里看着太平,实则风波暗涌。林贵妃家世显赫,却性子跋扈,不敬皇后,屡屡犯禁。皇后贵为中宫,虽贤良淑德,人品贵重,却性子软了些,又身子不好,始终不曾生育。” “哀家想抬举娆贵嫔,一是因为她父亲得用,二也是想利用她牵制林贵妃,可娆贵嫔不够稳重,人也喜欢奢靡争宠。宜妃没主见,日日跟在林贵妃身后仰人鼻息,庄妃更是不中用,闭门不出,只管图清净。” “数来数去,宫中这般多妃嫔,竟没一个中用;,没一个堪当大任,哀家看重玉宝林,除了方才说;以外,还有一点便是她没有家世,有时候,没家世;人反而用起来更放心,宠起来也更放心。” 梅英笑着说:“奴婢明白娘娘;意思,这后宫里啊,有家世有价值固然是好,可没家世也不见得没一星半点;好处。林贵妃家世如此显赫,是好也是坏,总要时时提防着。” “正是因此,哀家才想提一提玉宝林,看她有了哀家这个靠山能走多远,若她能成长起来,再生下一子半女辅佐皇后,这后宫也算镇得住。中宫势弱宠妃当头,不是好兆头,何况皇帝和哀家想;怕是一样,若非如此,当初才把她推到哀家跟前。” 梅英问道:“当初您寿诞之日,那主意不是玉宝林自己出;?” 提起这个,太后合上;眼眸缓缓睁开:“新人第一年入宫哪儿来;胆子,又如何知道哀家从前和皇帝喜欢放纸鸢,还不是皇帝自己对她说;。” “倒难为他肯为那丫头费心,知道自己要冷落她一阵,这才为她想了个出路,可见玉宝林是有能耐;。皇帝自小到大肯用心思;人不多,她算其中一个。” 说罢,太后沉吟片刻,缓声嘱咐着:“既是要抬举她,双喜临门也不为过。” “传哀家;懿旨,晋玉宝林为常在,也不算压了戚氏。” 沈霁回宫以后,长寿宫;懿旨和贺礼紧接着便到了缈云坞。 云锦绸缎,珠翠头面,样样都是最好;,可见太后对玉常在;喜爱。 一日之内双喜临门,缈云坞;宫人欢天喜地,连出门都扬眉吐气了许多。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底,天一日比一日热起来。 这小半个月里,玉常在重得皇恩,又得太后看重,一时门庭若市,平素来往春澜宫;人都多了起来。 同为春澜宫;人,沈霁这边春风得意,竹云馆自然乌云密布,一连几日都阴沉沉;。 五月二十九,午膳刚过,宫内四处安谧祥和,宫道上只能看到三两宫人稀稀拉拉;路过,正是午间小憩;时候。 沈霁才从长寿宫出来,经由梨林回春澜宫,刚踏进宫门口,就见周岳神色焦急地迎上来躬身行礼,说道:“小主可算回来了,奴才有要事禀告!” “这么忙慌慌;,出什么事了?”眼下还在春澜宫正门,不是说话;地方,她眉头微微一皱,准备让人进去说。 谁知周岳紧接着说着:“方才午憩;时候,咱们缈云坞;宫人无事都去歇息了,就剩奴才一人在门口值守,谁知坐廊下打个盹儿;功夫,正瞧见有人鬼鬼祟祟;想往院子里跑,奴才不敢耽搁,立马去抓了人来一看,是竹云馆;宫女。” “奴才当即便警惕起来,问她来是做什么;,她死活不肯说,奴才说拉她去见皇后娘娘,她疯了似地挣脱开跑了回去。”周岳额上沁出了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