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罢。
可刘昭昭却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直言道:“毕竟是自小长大的情分,又是至亲,自然是亲近的。”
李妍君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借机挡住自己压抑不住的笑意。
刘家小女,沆瀣一气。李润文一阵气闷,沉着脸移开了视线,望向了自己风景宜人的院子。
清风徐徐,绿波粼粼,下人们垂手而立,虽数目众多,彼此之间却并不交谈。
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角,可李润文突然“咦”了一声,讥诮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那位俊俏的侍卫郎跟在乐康身旁伺候?”
此话一出,不管是专注于景色还是美食的人都回了神,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京城的宗室女又有谁不知道九思。
每每遇到乐康公主,人群中打眼望去,一眼能看到长相最端正的那位便必定错不了。
但长相倒是其次,最引得这群小姐关注的却是坊间传闻这位侍卫乃是乐康公主养的男宠。
听闻他自小便跟在李妍君身边,连名字都是李妍君亲自取的,一应的吃穿用度、教习师傅都可与世家公子并肩。今上继位,李妍君获封公主的第二日,九思便封了官职,往后却仍旧跟在李妍君身旁,不离半步。
前些日子,成王家的公子进宫,因惹怒了九思大人而被公主罚跪的事情早已在宗室子弟里传遍。
如此种种,怎能不惹人遐想。
李润文显然也知晓这些传闻,这才故意说出来让李妍君难堪。
李妍君垂着眼眸,小口抿着杯中的茶水,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刘昭昭秀眉一拧,开口道:“公主身旁的侍卫数众,排班也皆是有定数的,难道还能全部跟在公主身边吗?”
见席间众人皆有反应,李润文本就得意,又知李妍君性情,认定她不会当众给自己难堪,于是冷笑道:“旁人自然是有定数,可九思得乐康看重,又岂是寻常侍卫可比?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想着潋院中正巧缺些侍卫,若乐康看腻了他,不如送给本宫。”
这话中之意实在是过于明显,众人眼含玩味,紧张又兴奋。
刘昭昭语气生硬:“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九思大人是圣封的上府折冲都尉,官职正四品。难道在长公主心中,朝廷命官就是如此可供人评点的吗?”
李润文也脸色骤变,冷斥道:“正四品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侍卫,本宫还评点不得了?刘小姐如此失了分寸,倒是不知为了哪般。”
真不愧是好姑姑,和李民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李妍君已敛了所有的神情,不轻不重地将杯子往桌案上一搁,咯噔一声响。
众人立刻都望向她,噤若寒蝉,带着隐约的期待与紧张,等着见这一场神仙打架。
可李妍君却只是冲着李润文盈盈一笑,像是对方才所谈内容并不在意一般提起了一另件毫不相关的事:“姑姑别院初成,父皇也很是开心,嘱托我带了礼物来,方才已经交给下人了。”
不过是建了一个别院,皇帝竟然还亲自选了礼物让爱女带来。
小姐们交换着眼神,暗叹着承懿长公主果然还是受皇帝看重的。
李润文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转阴为晴,难得地露出了些亲和之意:“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兄有心了。”
见气氛缓和,众位小姐松了口气,又有些看不到热闹的失望,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停追问究竟是什么东西,要观赏一番。
“是一座满刻的碧玉屏风。至于要不要让大家一饱眼福,就眼看姑姑的意思了。”李妍君简单解释后便语带恭维地看向李润文。
碧玉本就难得,如能寻到些大些的原石,便是不做雕刻便已算得珍宝,如今却被做成了屏风,犹如拿夜明珠镶嵌在鞋上,不可不谓之奢侈。
李润文显然心情大好,摆手应道:“不过一座屏风而已,既然诸位有这个兴致,便抬来一赏吧。”
三四个小厮应声下去,很快便将屏风抬了上来。。
碧玉满目翠绿,在阳光下清透如水,的确是一等一的好物。只是其上的雕刻分明是一副流民百难图,画间惨状与碧玉屏风的奢侈一对比,不可不谓之讽刺滑稽。
这扇屏风乃是一个地方官在去年奉上的,原本是想借此抒发自己的爱民志向,以求被皇帝看重,却在第二日便丢了乌纱帽。皇帝连下三道圣谕,斥责他沽名钓誉,还让群臣引以为戒。
此事流传甚广,众人此时都心知肚明,皇帝将这扇屏风赏给李润文,乃是在怪责她修建别院劳民伤财。
李润文面如菜色,阴沉地看向李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