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多说什么,柳仕青看着九思的眼睛,已察觉到了刺骨的凉意,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一般下意识想要逃跑,可是双脚却钉死在了地上,难以有任何动作。
他是一只被猎豹盯上了野兔,跑与不跑都逃脱不了被虐杀的结局。
可是不等九思有所动作,一个白影率先飞来,伴随着一声低吼,哼哼咬上了他的小臂。
柳仕青看着雪球,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
剧痛沿着手臂的筋络钻进脑子里,九思咬紧了牙关,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十数年前也有一抹白影,从他口中夺走了乞讨来的饭食,用尖利的爪子将他按在地上,对着他撕咬拖扯。
他眨了眨眼,让自己可以更清醒一些。
心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的声音,牵连着整个躯体都疼痛得厉害,九思终于还是伸出手,死死捏住了雪球的下颚,像是要捏碎它的骨头。
撑着它吃痛略松口的瞬间,九思将它从自己的手臂上拉扯了下来,而后迅速抛开,慌张得像是在丢一块热炭。
雪球重重跌落在地,呜咽着挣扎,却再也无力起身。
九思难以忍受似的闭上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握着剑的伤手微微发抖,让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将其按住。
一旁的柳仕青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冷笑着将手指上的药膏擦拭干净,正打算离开,却意料之外地见到李妍君正向这边走来。
他始料未及,有些慌张地皱了皱眉,很快又调整过来,大声道:“九思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九思听见声音,有点迟钝的转头看着他,额上全是汗水,甚至隐隐浸入了睫毛里,模糊了视线。
不远处,李妍君也听到了柳仕青的声音,循声走来,正想问他们谈得如何,却见雪球躺在地上,口鼻处漫出些血沫。
“雪球!”
她惊呼一声,提着裙摆跑过去,满脸心痛地看着呜咽不止的小狗,双手颤抖着想要去将它抱起来,却又不知它伤在哪里,慌里慌张地不敢煽动。
明明不久前它还在自己的脚边跳来跳去,怎么现下却成了这幅模样?
李妍君双眼微红地看向一脸沉重的柳仕青,很快又转而看向九思。
那双眼里的问责太过明显,让九思呼吸一滞。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要叫她还是想要解释,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此处动静有些大,方才离开的侍卫陆陆续续地都走了回来,面面相觑地不知是何情况。
所有人都不在状态,唯有柳仕青十分清明,一脸痛惜地申斥道:“我知道我上次过于鲁莽,冤枉了你,纵然此时想要弥补一二,却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九思大人你大可以不接受我的赔罪,又何必拿雪球撒气呢!”
“雪球只是一只狗,它哪里知晓事理。难道就因为它是我送给公主殿下的,你就容不下它吗?”
“你与我动手是小事,我不会怪你。可雪球这样小,哪里受得住你的力气,你何必下这样的重手!”
柳仕青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喋喋不休地细数着九思的罪名,情绪激昂得几乎声泪俱下。
“唱戏呢?”雄达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道。
一旁的李妍君满心都是受了伤的雪球,只觉得他聒噪得厉害,却又不好打断,只能尽力无视他的控诉,小心翼翼地将雪球包在斗篷中,吩咐落兰去找随行的太医医治。
她原本想要跟着却看看,还没迈开一步,就听见雄达的一声低呼。
“大人,你受伤了?”
才放下的心顷刻又提了上来,李妍君连忙看向九思。
他今日穿了身石灰色的长衣,腕上三寸的位置晕出了血,看上去虽不严重,却也十分眨眼。
这样的伤比起他背上的伤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但九思状态却有些奇怪,脸色十分难看,握着剑的手也僵硬得厉害,甚至不时要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腕,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九思?”李妍君有些担心,想问问他的状况,却被柳仕青打断。
他对着李妍君一揖道:“都是我的不是,原本想来给九思大人赔礼,却没料到惹了大人心烦。雪球以为他要同我动手,就叫了几声,没想到,九思大人他……雪球一向温顺,绝对不会有意攻击别人,殿下您是知道的呀。自然了,我也不是说九思大人有问题……”
九思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眼前一阵明一阵暗,柳仕青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尖利而又难听,让人烦躁得难以忍耐。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脚下却缓缓向前走去,终于在某个节点,大脑中的弦突然断裂,他闪电般地出手向柳仕青攻去。
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就连一直站在九思旁边的雄达也不过徒劳地伸手一捞,什么都没有拦住。
柳仕青不得不止了花头,左支右绌地躲让。
他出身世家,也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却很快就败下阵来,还没等到旁边的人来援,就被九思一脚踢倒,狼狈地躺在了地上。
他有些恼火,却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以为九思出了气便会就此作罢,却没料到,九思招式未停,宝剑出鞘,以雷霆之势向前刺去。
侍卫们原本想看看热闹,都没有向前阻拦,此时隔得实在太远。
柳仕青旁边只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妍君,又哪里能救得了他。
剑越来越近,寒光甚至扫过了柳仕青因害怕而闭上的眼,可等了很久,他也没等到意料中的痛感传来。
柳仕青睁眼一看,只见李妍君挡在他的身前,剑已插在了不远处的泥地上。
九思急速的喘息着,后怕得厉害。
他出剑的速度一向很快,这无形中也意味着收剑十分困难。
被烤得发热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柳仕青出手,更不知道李妍君会在这个时候上前阻拦。
天知道他看见那双素手向剑刃探来时,一身血液都冷了个干净,匆忙改变剑势,生平第一次让剑脱了手。
顾不得周围还有许许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