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还没正式拉开帷幕,但是蔺十方躺在床上已经被热得汗流浃背。
这栋写字楼的人员往来很复杂,可因租金便宜,蔺十方将自己的床也搬了进来,一方面可以省下一部分开销,另一方面也方便他夜间有灵感时身边有创作的空间。
他从大学远赴重洋开始就没有拿过家里的一分资助,尽管在米兰勤工俭学十分辛苦,他还是成为了那一年最优秀的服装设计毕业生之一。
和父亲彻底断了联系后,他还是偶尔会在财经新闻和微博上看见这位成功的地产商人的动态,有时候是关于蔺不疑的成功学分享,有时是公司的股值变化,有时又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花边。
生下他时,母亲宋决明才二十岁,短短十二年后母亲因为积年的抑郁离开了他。
他本想蔺不疑会一直感念在大好青春便甘心相夫教子的发妻,哪知随着蔺不疑平步青云,这个家里关于母亲的记忆就越来越浅薄——
最后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所以在点开微博的时候,看见“疑似蔺不疑与一女子幽会”的新闻他并不吃惊,甚至一脸淡漠的看完了新闻照。
可是越装作云淡风轻,心里那根刺就扎得越深、疼得越狠。
初夏燥热的夜里,他脑子里装的只有无法维系生计的苦闷,在看见蔺不疑的新欢故事后,他愈发难以平静,所有痛苦潮水一般涌来,一次次被人找到要求回到那个冰冷的家,一次次被父亲严苛的训斥……
蔺十方头疼欲裂,只得爬起来摸出两片安眠药准备吃下。
恰在此刻,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不买房,不买商铺,不买保险,谢谢。”
“不卖房,不卖商铺,不卖保险,我想订你的衣服。”
蔺十方惊得手中药片掉到了地上:“你是?”
“我就在你工作室门口,我们来签合同。”
等到蔺十方出来打开灯,见面前出现的赫然是段亦凯。
“你经纪人不是不同意么?”
“……” 其实,段亦凯从许致一车上下来后也认真考虑过他的话,确实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然而,在他向崔泊京征询意见后,崔泊京告诉他,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要自己判断每个选择的利弊。
好像被什么鼓舞着,段亦凯裹得严严实实,打了辆车跨了半个H市,从东汀赶到灵甫来谈下这一次合作。
“我想自己选,他的意见也没必要全部参考。”
蔺十方想起今天试衣时对段亦凯的欣赏,当时只觉得外形契合,没成想段亦凯的想法和他也如此相似。他从家里逃出来,不仅是因为母亲离世后再无眷恋,更是想挣脱父亲的桎梏,为自己选一次。
于是他难得的、并非出于客套地笑道:“你可比他有眼光多了!”
“那可不!”段亦凯难改臭屁的本性,一被夸脸上就是绷不住的得意,“诶,你看我这半夜三更都要跑来的诚意,造型上给我多费点心,有些人仗着自己穿大牌高定就玩阶级鄙视,我可要好好打他的脸。”
在看见段亦凯签好名递来合同的时,蔺十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你就放心吧,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