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嚼着嘴里的稻草，丝毫不惧：“我可没说夫子说谎，只是把实话讲出来而已。”
“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讨好夫子，特意做了不同的药送去？你这东西我们谁都没见过，不敢买多正常。”
呵，人性逃离了束缚，果然恶意滋长。
殷梦紧紧盯着他不发一言，围观的好些人也被她的眼神唬住，加上旁边镇定自若的希明，议论声渐渐降低，反而对挤上前挑事的男子有些不满。
发现不自己怎么占理，混混啐掉稻草，无赖又道：“反正大家都是抓药回去自己熬好了喝，哪怕多付点银子也没关系，买的就是心安。”
“是啊，要不姑娘你还是给我换成里面的草药吧。”掏钱的病人不想再耽搁，放下药片请求。
要是卖回普通草药，今日她算是彻底白干，还好之前早有准备。
“有财，去叫人把铺子里的火炉和砂锅拿来。”她拍拍坐在一旁的人，递上方子又道，“还有这些药也一并抓出来。”
“是，姑娘。”有财得了命令，飞速领着人回了铺子。
没多久，铺子外多余的木桌被收起，换上两个小火炉和砂锅。
“姑娘，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吗？”
“嗯，生火吧。”
殷梦拿起竹篓将草药泡进清水，在众人的疑惑中开口：“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药片，那我便先帮大家煎煮中药。”
“夫子，还请您帮忙在旁边的木板上写四个字——代煎中药。”她转身端起笔墨走向希明。
唰唰几笔，木板上便现出规整有力的大字，希明回头轻声问：“殷姑娘可还有要补充的？”
“劳烦夫子在旁边添上价格，自带药材一副100文，店内看诊买药不收费。”
说完，她转身看向大家道：“今日看诊购买药片，均送一副同方子的现煎中药，免去大家熬煮的烦恼。”
“谁稀罕你的药片和药汤？我们宁愿回去自己熬煮。”
混混凑近炉边看了眼，不屑道：“再说了，你现在说得好听，谁知道以后会用什么药材充数，搞这么多花样都不如老实卖药有用。”
“你倒是提醒我了，药材的品质确实是治病的关键之一。”
殷梦让人把炉子支上木桌，扬声道：“小店熬煮时大家可全程监督，不仅是今日如此，往后也是这般。”
“我店中的药材到底如何，相信大家很快就会有判断。”
说完，她把洗过的药材捞出，放入另一盆清水继续浸泡。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证明你卖的药材就是好药。”
混混见大家兴致渐起，赶忙换了说法：“之前我去县里看病抓药，吃了好几日都没什么效果。”
“后来回到镇上的林家药铺，才知道原来是县里那家铺子的药材不够好，没什么药效，又在林家重新抓了副回去，第二日就大好了。”
“所以我才说，你弄这些花样再多，都不如老实卖药有用。”他回身看向众人又问，“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就是，我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哎，我也是，虽然自己煎药麻烦，但药效好啊。”
“这么多年我们都是自己熬药，交给别人熬始终不放心。”
……
殷梦抿抿唇，想反驳却又觉得会陷入自证怪圈，干脆闭口不言，任凭他们议论，转身埋头熬药。
反正现在大家都在看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待熬好了再与他们理论也不迟。
希明站在一旁，视线扫过方才应答最积极的几人，又看了眼挑事的混混，大概明白个中缘由。
他轻敲木桌，含笑打断议论的众人：“诸位，殷姑娘做的润嗓糖如今可是学子们的最爱，大家若是不信，尽可去县里打听。”
“今日坐在此处免费看诊的大夫，也是我从仲家特意请来的，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只怕是以后都难再有了。”
众人闻言，连忙挤进本已散乱的队伍里，嘴里议论的话题也从药材变成了仲家的医术如何。
方才挑事附和的几人，也跟在人群中挤着，生怕错过此次看诊。
希明唇角微弯，走到那几人跟前微笑道：“这几位男子，我可没有殷姑娘那般好欺负。”
“若是你们待会儿污蔑我请来的大夫，便跟我去县里走一趟吧。”
惹事男子本想争辩，抬眼却被他眼底的凶狠震慑，想到传言中他的身份，男子按下帮腔的人掉头就跑。
另外几人见此情形，慌乱中还不忘对希明鞠个躬，而后迅速跑出人群。
希明回到铺子前遥望，见他们所去之处和猜测的一样，嘴角的笑意更深。
“多谢夫子。”殷梦站在炉边躬身邀请，“药材熬好还需要些时辰，夫子不如先去店内歇息片刻？”
“也好，方才我喊得有些累了，殷姑娘店里可有准备润嗓糖？”他探头望向铺子内侧的药柜。
“有的有的，夫子在此稍后。”
殷梦快步来到药柜前，取出润嗓糖递给他：“夫子请用，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说完，她跑到门口的炉边拿起蒲扇，一边扇一边讲解：“各位，虽不知你们在家如何熬药的，但不同的药熬制时也有讲究。”
“除去最基本的清洁、浸泡外，熬煮的水得没过药材两寸，水开后半刻，倒出第一次熬煮的药汤。”
“余少量药汤在锅里，之后再次加入生水，倒出，再次重复，最后把三次熬煮的药汤混在一起，分成三次在一日内饮下。”
她拿起旁边砸好的乌头又道：“若是遇上特殊的药材，比如我手里的这个，便要提前煎煮两刻再放入别的药材。”
“还有需要掐准时辰放下的杏仁，单独熬制的贵重种草，以及先加热后微煮的阿胶等等。”
“若是没有用对熬煮方法，药效也会大大折扣，甚至还会加重病情，有性命之忧。”
说话间，炉子上的药已然熬好，殷梦倒出最后一锅药汤，放在木桌前展示：“大家可以与家中熬制的对比，看看是否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