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叶冰裳不爱动弹,便借病天天躺着,仔细算算已经有三五日未曾与叶家人一起用膳了。
叶老夫人对此略有微词。
嘉卉话里话外都在替她鸣不平。
“二小姐往日那般不循规蹈矩,也未见老夫人责怪,小姐如今病着,老夫人却怪罪小姐,好没道理。”
偏心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叶冰裳轻笑着安抚小丫头:“在乎这些做什么,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今日午膳我还是与祖母他们一同用膳吧。”
总避而不见也不是个办法,左右澹台烬也不会上桌,她还要去抱黎苏苏大腿呢。
嘉卉听她这般说,心中喜忧参半。
“小姐愿意动便好。可小姐大病初愈,万不可再吹风着凉了。”嘉卉说着转身去衣柜里翻出一件大氅,“好在二姑爷将大氅还了回来,小姐可就这一件大氅呢。”
她从温暖的锦被中钻出来,在嘉卉的伺候下穿上一袭浅蓝色衣衫,又在外层加了件厚重的外袄,方才披上大氅。
看着这件月白色大氅,叶冰裳冷不丁想起梦境中的澹台烬,下一瞬微蹙起眉。
“二妹夫什么时候来的?”
嘉卉垂眸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昨日,小姐当时已经睡下了。”
昨夜……
叶冰裳想起昨夜睡间噩梦不断,难免心生怀疑:“他在房里待了多久?”
“放下大氅就走了。”
小魔神会这么老实?
叶冰裳没说话,由着嘉卉低头帮她系腰带,自己则低着头整理衣领。突然,她眼角余光瞥见右侧锁骨居然有一小块嫣红。
叶冰裳:“……”
她瞪大了眼,顺势望向对面的铜镜,只见雪白脖颈间那一寸红痕分外明显。
她惊起一身冷汗。
澹台烬果然没这么老实。
*
叶冰裳还没踏进门,远远便听见室内传来萧凛与叶啸的谈话声。
她迟疑着看向嘉卉:“六殿下也来了?”
后者慢半拍地道:“好像是,最近小姐你不是一直将六殿下拒之门外吗,老爷看不下去,经常邀请六殿下在府里用膳。”
神特么看不下去,叶啸是知道叶夕雾心悦萧凛,变着法子给叶夕雾创造机会吧。
叶冰想到这里心下一惊。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好像真的代入了叶冰裳,对叶府的亲人们没存什么好感。
叶老夫人,包括叶冰裳的那位好父亲,心心念念的都是叶夕雾。原来的叶夕雾会被养成那样子真是毫不意外。
“算了,我没什么食欲,还是回去吧。”叶冰心想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却看见了不远处款款而来的澹台烬。
澹台烬此时一袭玄衣,身姿欣长,长发束冠,颊边飘着两缕碎发,在看见她的时候微微挑眉。
他浅笑着走上前来:“叶大小姐,不一同用膳吗?”少年身量高她许多,一双眼眸在瞟向她时微微弯着,十分好看。
她下意识后退数步,削葱般的指节不禁捻紧衣襟,将锁骨处的痕迹又遮了遮。
“不了,我食欲不佳,再者我大病初愈,实在是怕将病气过给了你们……”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
“你确定?听闻六殿下此番前来,便是有事与叶将军相商,不出所料的话应该与你有关呢。”澹台烬说着做了个相迎的动作,“叶大小姐,请?”
叶冰被他架着,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纠结间,那端厅门前有人唤他们。
“大姐,你来了呀!”叶夕雾扬声道,“诶,澹台烬,你也刚到啊?来呀正好一起进来。”叶夕雾没看出二人气氛不对,兴冲冲地朝他们挥手。
叶冰无奈地叹口气。
躲是躲不掉了。
正是此时,叶冰却听头顶悠悠传来低低一句调笑——
“被遮住了啊。”应声看去,少年朝她眨了眨眼,“不应该留在锁骨上的……”
他继续笑,“看来下次要找个显眼的位置了。”
叶冰:“……”
我刀呢我刀呢我刀呢!
她气红了脸,脚下步伐更加快了。
待走进去,上座正坐着叶老夫人,左侧往下依次是叶啸、萧凛、叶储风,对面剩下三座空着,便是为他们而留的了。
原来就算叶冰自己不来,这顿饭也少不了自己。
叶老夫人向来心疼叶夕雾,于是最近的位置她便坐不得。叶冰眼风一扫,选了个避开萧凛且最远的位置坐下,身边坐的便是澹台烬了。
叶啸见她主动前来,倒是一脸关切:“冰裳也来了啊,身子怎么样?可好全了?”
叶冰顶着张与原主一模一样的脸,现在的她学叶冰裳已经很像了:“多谢父亲关心,冰裳已经好多了。”她微微低头,柔顺乖巧。
叶啸笑道:“既然好多了,那正好趁着六殿下也在,好好商讨一下你们的婚事。”
空气像是被冻结了。
片刻过后,叶冰听见自己的声音:“女儿不嫁!”
叶冰裳与萧凛成亲乃是八字缺一撇的事,没人料到事到临头,主角之一的她会撂担子拒绝。叶啸多年在战场杀敌,气性大,闻言一拳头砸在饭桌上。
叶大将军瞪着叶冰裳,“你说什么!”他扭头看了看未来女婿面色不佳,将手收回袖子里,“冰裳,你莫要说孩子话。”
叶家能攀上六殿下这个高枝多亏了叶冰裳,听见她突然拒绝,在场之人总是反对多余同意。
澹台烬默默坐着,并未抬头。
只是长筷落在碗里没有再动。
大家本在用膳,原来和和气气的气氛因她此番发言骤然陷入沉默。
唯有叶老夫人皱着眉放下碗筷:“冰裳,你难道是因为夕雾不小心将你推落水才这般闹脾气吗?你是长姐,怎能如此不识大体。此事与六殿下全无关系,你若是拿六殿下撒气也太过……”
叶冰好似突然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少女清亮的笑声在此刻有些突兀。
“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