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父母兄弟?为金家好也为赖家好,还是早早舍了他出去吧!”
江挽春声音还带着哭腔,话却说的很坚决,不留一点转圜余地。
她想要的又岂是那千两白银呢?
她要的是往后的安宁,她要的是敲山震虎,她要的是杀鸡儆猴。
若不将这起子小人威慑住,她便是拥有了金山银山,迟早也会被人算计一空。一次躲了过去,两次,三次呢?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赖家至少还给了她些帮助,可金家,八竿子打不着的金家也想扑在她身上咬下一块血肉来吗?
她要让金家明白,要让“他们”明白。
招惹了她,不是说笑的!
千两白银惹人心醉,但还不够他们长一个教训,不会打到他们恐惧胆寒。
她借助邢夫人和贾赦之力处理了迎春乳母后,贾家下人实在乖了几天,可也只有那么几天。
足以见得,只是失去钱财根本没法让他们刻骨铭心。
另外一方面,她除了不想被算计外,也实在想从自己活着的水池里多丢出几个垃圾。
金二这种渣滓,贾家在污染贾家,赖家在污染赖家。无论她以后生活在贾家还是赖家,自己待的水池子都容易被这个同池垃圾污染。
不肖子孙要早早驱逐,这句话她可不是随口说的。
金二这种玩意儿留着,谁知道哪天会惹来什么祸事?
金二的娘不理解江挽春的想法顾虑,她的第一反应是,江挽春嫌弃她给的钱不够!
金二的娘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挽春:“小小年纪,做人可别太贪!一千两银子都填不了你的胃口吗?”
江挽春对众人道:“方才字字句句都出于我真心,乃肺腑之言,不是为了金银。金二留在家中,必成败家根源。为证诚心,我可以立誓。”
江挽春举起手发誓,“我决不会收你任何一文钱,金银铜钱,一概不取。若违此誓,形如此簪。”
说罢取下头上最便宜的一枚玉簪,随手击在车辕上。
玉簪断成三截。
金二的娘目眦欲裂地看着那碎裂的玉簪,方才还嫌弃江挽春狮子大开口,如今却明白什么叫做无贪心不如有贪心。
江挽春不收她的钱,还立下重誓,岂不是意味着金二的事再无转圜余地?
这还不如再管她多要一些!
可惜事已至此,再无她后悔的余地。
不少围观者为江挽春可惜,以为她分文不取只是出于少年意气,不争馒头争口气。可是人大了就明白,有了馒头才能有那口气!就这么放弃千两白银,实在太令人可惜!
江挽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半点都不觉得可惜。
赖大看看玉簪,又看看金二,紧紧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江挽春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刚刚,赖大大约也期待过的。金家舍出钱财,她收下,然后两边皆大欢喜,金家得人她得钱。
可那是金家人和赖大痴人说梦。
想来赖大现在应该明白了,如果他管不住自己身边的人,就得做好永远失去他们的准备。
江挽春捏着英莲给的手帕,慢慢擦干净眼泪。
金二的娘还想拦着小厮带走金二,被用力推搡到一边。
贾政叫晴雯芍药搀扶好江挽春,赶紧送她回房间喝口茶水,压一压惊。
他轻声劝解江挽春:“你的委屈我都知道,这是我会问清楚,给你一个公道,你且放心吧!”
江挽春努力压住哭音,装作轻松地恭维了贾政一句,“二老爷清名在外,最正直不过的,我怎么会不放心?这事全凭二老爷为我做主了。”
贾政这个好名的性子,果然无比受用,当下在心中决定,一定为挽丫头讨回这口气!
绝不让贾家血脉任人欺凌!
他目送着江挽春进府,之后着人去问了一嘴贾赦的行踪,得知这位大哥又跑出去寻欢作乐了,叹气一声,无话可说,准备贾赦玩回来了再把今日的事告诉他。
贾政回了荣禧堂,找了今日邢夫人指派给江挽春的两名婆子,细问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
婆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都说了。贾政越听脸色越青,听到最后,恨不得把金二浸在马尿里淹死。
金二何止是要算计八百两银子?他分明是想要算计挽春终身!
还有!
因为这个该死的金二,挽丫头还不甚砸到了皇孙!
贾政坐在凳子上,觉得浑身疲累无比。
太子殿下的第三子大概是最不受宠爱重视的皇孙了,但那也是皇孙,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他几次三番地确定皇孙的确没有怪罪自家,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婆子看着贾政的脸色,不敢说话。贾政无言地敲了敲桌子,对婆子挥了挥手,“先下去吧。”
婆子依言退出荣禧堂,刚出去,就见到贾母身边的鸳鸯来请她。
婆子哪儿敢拒绝,跟着鸳鸯一路到了贾母院里,对着贾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贾母的表现和贾政截然不同。
贾政是从烦恼到极度烦恼,最后才微微放松。
贾母却是从烦闷不堪,变得心情好了起来,最后却有几分带着喜悦的紧张。
贾母若有所思问了几个贾政没有追问的细节。
比如:
“那位与挽丫头说话时,有没有牢牢遮着眼睛?”
婆子也记不太真切了,细细回忆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没有?我,我没有很注意。”
婆子又绞尽脑汁想了想,“应该是没有,那位当时似乎是气急了,对着姐儿的时候,总忘了遮住双眼。”
贾母坐下,沉沉思索。
忘了?
会是忘了吗?
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忘?
鸳鸯最了解贾母的,挥了挥手让婆子退下,问贾母:“老太太,我怎么觉得……那皇孙,是不是对咱们挽春姑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