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大赛自然熟悉,唯一苦恼的是,要如何去参加。 宣和香毕竟是买来的,还是出自隋大师之手,显然不能用于参加比赛,至于其他香反应平平,去了就是丢人。 一连几日,曹娘子都愁眉苦脸,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却又没有足够参赛获奖的香品,深觉难办。 这样的大事,陈问舟显然也不会错过。 消息放出的那一天,他甚至懒得在家给亲爹和大哥甩白眼,而是急匆匆来到了小院。 正屋,三人围桌而坐,一个个神情慎重。 “东家,实在没有合适的香。”曹娘子忍不住朝表弟诉苦。 “慧娘不是新做了一款香吗?”他纳闷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又看向阮柔,仿佛明白了什么。 陈问舟忍住笑给她解释,“那款香可算得上珍品,现在就缺一双慧眼了。” 曹娘子吃惊,珍品,这样的评价可不低。 她也不傻,当即意识到那款香的价值。 阮柔无奈,她也不能王婆卖瓜,说自己制的香有多么好吧,以至如今,曹娘子还当那是普通的香。 “你们两个可不厚道,敢情就瞒着我呢。” “没有。”阮柔说着,将陈问舟的一番安排全盘托出,意思很明显,都是他干的。 曹娘子喷火的目光遂转向表弟。 陈问舟摸摸鼻子,难得露出些窘态,“之前也是没想到,压根没有伯乐嘛。” 曹娘子险些要甩一个白眼给亲表弟,真是蠢得可以。 要说寄卖店铺有伯乐还可能,他们这种,哪个进来不是为了宣和香。 “要不经意地被人发现是吧?”曹娘子想着,倒也不是不可以操作。 “最好还是读书人。”陈问舟补充。 曹娘子顿时明白,失笑,“谁的心眼都没你多。”随即正色,“这事就包我身上了,你俩也是,但凡早跟我说一声,早就有有缘人出现,也不至于明珠蒙尘。” 两人面面相觑,深觉丢脸,也是一时没想到,这些都是可以安排的。 既然表弟这么说,曹娘子姑且相信,“那芝兰香就可以作为一款,一个参赛者可以报三种香,慧娘,你还有什么香可以参赛的吗?“ 阮柔摇头,“我来这里就制了两款香,一款是先前的荷香,另一款就是芝兰香了。” “还差一个啊。”她苦恼,“算了,两款也是可以的,你这段时间多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再出一款,不行拿店里的香顶上也是可以的。” “嗯。”阮柔应下,这阵子她都在制香间熟悉香料、练习技巧,很久没有制新香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陈问舟看着自己发掘的两大得利干将,深感自己有眼光。 曹娘子的想法也很快付诸行动。 第一日下午,也不知她怎么安排的,就见一个浑身书生气的文弱书生状似不经意进了门,也没有明确的目标,随意闲逛,东闻闻、西嗅嗅。 突的,他似乎闻到了什么极其享受的味道,整个人呈现一股飘飘欲仙的姿态来,惹得店里其他客人好奇地围观。 “不是生来偏爱兰,缘于神资自天然。心逐碧草摇清风,嗅得幽香沁心田。” 很多人都听出来,这是吟诵的白居易《兰花诗十首》。 “看来是兰香。”有人暗地里揣度,也有好奇心强的,立即围拢过来,要看看将人迷成这样的兰香是何等珍品。 “芝兰香。”入眼的首先是香名,“倒是好胆子。” 这反而更激起了人的好奇心,一只手直接打开盒子,一股幽幽兰香沁人心脾。 霎时,所有人都被惊住,只听得不知谁喃喃,“幽兰花,在空山,美人爱之不可见,裂素写之明窗间。” 又有另一人接,“幽兰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资簏施,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 本只有两三人被吸引,这一出后,所有的客人都被吸引过来。 ——- 这年头,能用香、尤其能用好香的,无不是有钱人,最差的也就是家境普通的读书人家,对于兰花等意喻美好的君子之花,自然也是饱含欣赏。 就算不识货,听见其他人这么说,都得附和几句,以示自己的高雅,遂纷纷开口称赞。 喧哗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小小的香上,无人注意,一开始引起动静的读书人,悄悄不见了身影。 春林香斋后门处,唐朔做贼一般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 不一会,曹娘子悄没声地出来,他忙迎上去。 “唐秀才,辛苦你了,这是先前说好的辛苦钱。” 唐朔接过荷包,掂量着其中的重量,估摸有个十两银子,顿时眉眼舒展。 “多谢曹掌柜了。”他这话说得真诚。 读书人本不该答应做这等事的,可曹家曾经对他有恩,且家中实在缺钱,无奈答应下来,想着要是香不好,也只能昧着良心帮这一回,总归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可没想到,香竟然那么好,这一来,那点子愧疚也就消散了。 “哪里哪里,还得多亏唐秀才帮忙引荐了店里的芝兰香,否则不知得明珠蒙尘多久。”曹娘子显然知道读书人的清高毛病,当下出言安慰,顺手把手中的一盒香递了过去。 这番安慰多少缓解了唐朔的愧疚和心虚,回忆着刚刚的兰花香,小小一盒子就要十两银子,富贵人家随手就买,他却要为其弯下脊梁,不禁心中复杂。 可他如今不过秀才功名,在偌大的青州府不值一提。 多想无益,家中老娘还等着钱买药,他再三感谢,方才离开。 后门静静关上,一切仿若未曾发生过。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阮柔,此刻目瞪口呆看着铺子里的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