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婉芝姐说的是跟三福哥的婚姻吗?”家怡饮一大口酒, 丁婉芝陷入回忆中,幽幽道: “三福念警校的时候跟我在朋友的生日party上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在念高中啊。我们感情很好的,他好照顾我,好迁就我。我们在一起好像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我给他讲我想念哪所大学啦,分享每天看到的最微小的趣事。他会给我讲他成绩很好,很受□□欣赏,枪法好厉害。” 家怡在心里默默念:没有我厉害啦。 “后来他警校毕业,很多事就变了。当军装警好累的,他刚进警署那年,就有两个军装警在巡逻的时候被歹徒杀死啊,我好怕的。”丁婉芝皱起眉,磨了磨牙才继续道: “有一次他好不容易休假,我们约会的时候,他脸上挂着好几道血印子,要不是我了解他不是那种人,还以为他去偷腥啊。是接到报警说家暴嘛,他跑过去调停,后生仔没有分寸,才伸手拉架,就被报警的妻子挠了。夫妻吵架嘛,你可以劝,但不要参与啊,他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吃了多少哑巴亏。 “他每次约会不是累的没精神讲话,就是一起去看电影嘛,他就在影院里打呼。 “我妈说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也死了,叫我跟他分手。 “后来我也毕业了,进一家酒场做业务员,也很忙的。别人都有男朋友照顾,只有我,男朋友比我还忙啊。 “恰巧那时候有一个条件还不错的人也约我,我就要跟三福分手哇。” “然后呢?”家怡忍不住轻轻叹息。 “三福不同意喽,我们一起从少男少女谈成青年,谁也不舍得,就决定再给彼此一次机会。他辞去警署工作,换了份工,赚差不多的钱,终于有时间陪我喽。按部就班的,我们谈婚论嫁,拍婚纱照,订酒店,办婚礼……可是结婚后的生活,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谭三福就是贱呐!”丁婉芝忽然怒声骂了句,饮两口酒才继续道: “每天日复一日的奔波,过同样的生活,他话越来越少,偶尔还会流露出对人生的厌倦啊。 “就好像娶我的人只剩下躯壳,没有了灵魂……家怡,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失去了生命的热忱后,是什么样子啊?” 家怡回想自己见过的人,听过的故事,隐约知道是什么模样。 她自己大概也有过那样的时光,不知道人为什么活着。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喽,我们离婚,他又回到警署,穿军装在深水埗巡街,每天走同样的路,到重复的巡查点打卡登记,捉小贼;接报警接线处的命令,去街道调节因为吵架而被邻居报警的夫妻… “处理一些诸如‘邻居没有及时丢垃圾,搞得楼道很臭’‘街坊门口水渍没擦,滋生蚊虫’‘楼上晾衣服滴水落在我家阳台’一类鸡毛蒜皮的警情,登门劝解啦、调解啦。 “这么烦,这么累,这么无聊,还这么危险的工作,他做得津津有味。前几天看到他,不是挺精神嘛,面色好了,话也多了,多吧?” 丁婉芝嘲讽几句,又忍不住叹息: “我再婚哪年,他被调到重案组跟方sir。” “现在还好吗?幸福吗?”婉芝姐选错了一个没有将她放在人生第一位的男人。 “……很幸福。”丁婉芝扯唇笑起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转而又叹气: “我现在过得很好,找到三观一致,生活重心一致的人,婚姻就是最美好的社会关系。只是……有时回想起这些,很气,但也很可怜谭三福。他只怕要单身一辈子了吧。为了这份工,什么都放弃了。” “他很爱警察这份工作吧。”家怡垂眸。 听着丁婉芝的故事,她心里发酸,既通感曾发生的分别,也因三福哥对工作的全情投入而心生敬意。 只是可惜,好情人和好警官,为何不能兼顾。 “是,成年人的选择,是没办法all -in的。只有被宠爱的小孩子才可以。”丁婉芝叹气,她的情绪是复杂的。 但成年人可以回忆当年,却不能沉陷当年。 “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丁婉芝垂眸望着杯中酒液,忽而笑笑。 问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傻话。 一旦选择了,就只能勇往直前,不能回头啦。 她投入到新的婚姻,在努力寻求幸福。 三福尝试过不同的活法,也最终做出了选择。 他们都在人生路上大步前奔,勇敢的追求自己的道。 “谢谢易警官百忙之中听我老婆子唠叨。”丁婉芝一口饮尽杯中酒,歪头笑笑。 她生活中难得有能一起聊聊上一段婚姻的朋友,今天也算一吐为快了。 “我也喝得很开心,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同事。”家怡撑腮,也朝对方干杯。 “他应该是个好警察吧?” “他是。”家怡毫不犹豫点头。 “哈…你怎么回去啊?喝醉了,不能酒驾哦。”丁婉芝站起身,小有醉意是最舒服的状态。 “没事,没人管我的酒驾。”家怡笃定道。 “?”丁婉芝挑眉,警探这么厉害的吗? “我自行车。” “啊?”丁婉芝愣了下,随即噗一声笑喷。 两个女人挽着手臂离开小酒吧,在月色下作别。 骑车回程的路上,家怡谅解了会跟自己挑刺、会因为与她竞争而偶尔显得不善的三福哥。 每个人都有自己倾尽所有去追索的东西,她有,他也有。 他们没有对错,都只是在人生路上凶猛前冲时,偶尔相交碰撞的捕猎者罢了。 …… …… 城市的另一家酒吧里,两杯长岛冰茶,方镇岳和三福苦酒伴喉的相对着。 也在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