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我会盯着你。” 家怡说罢,眉眼僵冷地挑眸盯他,并微微平直地扯了扯嘴角。 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嘴巴附近的肌肉动了,鼻上的眉眼和面部肌肉却纹丝不动。 这表情她昨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多次,参考的是老虎面对猎物时的表情。 老虎会露出吊睛白眼,微微抽动嘴巴边的肌肉,做出欲呲牙的细微表情——那是猛兽做扑杀撕咬准备时会露出的表情。 人类对这样的表情,会生出本能的惊惧。 家怡不能向赵志成呲牙,便认真严谨地学习了这个微表情。 只为这一刻。 看到赵志成屏住呼吸,似怒极般回瞪她,通身肌肉和肢体语言全在向她传达防备和戒惧。 家怡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便忽然加速,大步流星地走进法院。 她将心思纷乱的赵志成留在原地,未再回头。 …… 法庭内,家怡坐在旁听席,挨着B组探员们。 随着“啊”的一声,红衣法官走进法庭,随着法槌敲响,庭审的庄严气氛弥漫整厅。 诉讼区前两排坐着戴白色假发的公诉人和律师,左边是陪审员席位,右边是证人席位。被告人林旺九坐在后面的玻璃罩室内,沉静的望着正襟危坐的法官。 虽然法官坐在最上正中,背靠威武旗帜,是这庭审的‘主人’,但海洋法系的庭审一开始,却更像是由律师们主导。 年轻利落的律师们拥有很长的提问时间,讲话抑扬顿挫,控场挥洒自如。 令家怡感受到了如同那些老剧中经典律师角色的干练魅力,羡慕不已,好想也变成那样的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光芒四射。 虽然探员们准备了许多证据,但围观这场庭审,仍觉紧张担忧。 尤其轮到目击证人上庭做阐述、回答律师问题时,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地盯向赵志成,仿佛想将那人原地点燃一般。 家怡坐在旁听席紧靠过道的位置,也皱着眉,表情冷峻地盯望。 赵志成坐在木栏围着的证人位上,宣誓自己接下来讲的话绝无虚言。可当念到‘诚实’二字时,脑内不断回想易家怡警官的表情和说的那些话。这使他念誓词时磕绊了好几次,众目睽睽之下,愈发紧张起来。 混街头打群架时肾上腺素飙升,他都没觉得怕过。 一个好似不惧死亡的人,此刻却觉如坐针毡。 赵志成仿佛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的威胁词句像尖锐的钟在耳边敲击,令他忍不住朝着庭下坐席张望。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搜寻那个身影时,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焦灼。 终于,他看到了坐在过道边的易家怡警官,她坐在那里,甚至显得娴静。但两人目光相撞时,他觉察到冷刀剐目般的电刺感。 赤柱监狱……7年……证据充足……我一定告你……最好的律师团队…… 那些词句反反复复在脑内回想,赵志成本就不算很机灵的大脑迟滞地几乎无法思考其他。对律师的提问也答得磕磕绊绊,甚至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当律师将他过往的案底一一揭露,不断质问他“你同意吗?”,他一边像个多动症般在椅子上诺蹭,不断拿手指抠面前木桌。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每一声“你同意吗?”都好像催命的铃铛声在倒计时逼近,赵志成体会到‘证据充分’的实感,明白易警官不是恐吓他而已,明白他们真的有许多证据、许多准备。 那他只为了向警察出口气,就作伪证,搭上自己7年自由,值得吗? 如果这事儿风险这么大,如果自己做伪证真的能被发现,那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否定的答案呼之欲出,他越来越摇摆。 人在纠结于选择时,总是无比焦虑痛苦,甚至会生出慌张等情绪。 赵志成胸腔里还生出许多愤怒,不知是愤怒自己居然可以这么胆怯、这么经不住事,还是愤怒于警察们的强力反击。 攥紧拳,他盯着自己泛白的骨节,当法官以法槌惊堂时,他垂着头,讲了实话。 “我只看到一个人在前面跑,自己撑栅栏要跳跃的时候,忽然就栽倒了。后面的男人没有碰死者,那个男人距离死者还有好几步的距离呢。当时后面追逐的男人大声喊让前面的人停止,配合警察办案,但死者根本不理会……” 律师怔了怔,这与他提前得到的信息不一样。 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转头指着玻璃罩中的林旺九,质问赵志成:“你说的追至死者的人,是不是这位林旺九警官。” 赵志成抬头看一眼林旺九,点头后又垂下头,在律师再次追问后,才回答:“是。” 家怡用力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用力吐出。 她站起身,朝着法官鞠躬后转身离场。 法院外好多好有趣的茶馆了,趁庭审结束前,她想去喝一杯热茶,品一品香江的茶香,体会下多日奔波和忧虑后,尘埃落定的安宁与幸福。 …… 法庭内,媒体席坐着的记者们听到赵志成的话后,不约而同的抽气或发出疑惑感叹声,还有的干脆转头与身边人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反方证人吗?不是说他看到警官推人吗?” “对啊,怎么忽然成林警官的证人了?” “我看是听到警官方的证据多,害怕被告妨碍司法公正,临时改口了吧。” “啧,居然会这样……我真没想到。” “是机会啊,回头可以大书特书一番。” “是是,比如【在正义面前,无人敢说谎】【庭审中,受法院正气感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