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家怡在去姚青田母亲店里的路上,接到了方镇岳的电话。 姚青田家里发现了大量证据,姚青田死了。 “我马上就到姚青田母亲家里了。”家怡看了看窗外的路,开口道。 “Tannen也快到了,他想看看你对姚青田母亲的审讯。”方镇岳道。 “OK。”家怡抵达姚太太居住的街巷时,没有直奔对方那家狭窄的腌卤小铺,而是先带着九叔和梁书乐走访了姚太太的街坊。 “老姚是死于车祸啦,才不是被姚太太杀掉的,那都是以前一些老人嘴上不积德啊,喜欢乱说造谣嘛。怎么可能姚太太杀人、做成卤肉,还能逍遥法外啊,无稽之谈呐……” “哎呀,老姚家的小书呆啊,怎么会做这种事啦?真是人神共愤呐,看不出看不出……他每天来干活呢,话都不怎么说的,对我们这些老街坊也很礼貌……怎么想得到居然杀人不眨眼的。真是疯啦,疯了啊!” “那个小书呆怎么会认为老姚是被谋杀的呢?就算老姚出轨啊,家丑不可外扬嘛,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自己死去父亲的风流韵事啊,家门不幸啊……不过这都算小事了,他杀了那么多人啊,才叫败坏门风啊,不过姚太太脾气爆归爆呢,对老姚和那个小书呆真的没说的,她吃那么多苦啊,圣人也难有好脾气喽……” “老姚是死于车祸的,当时姚太太还年轻呢,吓得要死,还是我陪她去的医院嘛。我亲眼看着老姚被推出来的,被车撞得……哎呦,我都好多天做噩梦啊。” 梁书乐记载罢这些口供,又请这些街坊们签字,转头看向易家怡,眼神意味不明。 家怡点点头,走过左右大多数住在这里的老住户后,终于折向姚母的小铺。 此刻那门外围了好多人,只能容一人行走的超小地铺内,姚太太举着一把菜刀,面色凶悍地将闻讯而来的记者们拦在外面。 她仰头看着布满油污的玻璃商品展柜上巴掌大的小电视,放的是一段录播,里面姚青田才挟持到小童,正与警方对峙。 梁书乐上前将记者们都哄走,清场后又拉起警戒线,看着不许其他人靠近。 易家怡和九叔喊住姚太太,亮出警察证。 满面皱纹的老太太这才放下菜刀,拉了板凳与易家怡等人坐在门口,虽然眼睛仍时不时瞟向电视里的画面,总是欲言又止地想说点什么,却还是忍住了脾气和情绪,努力配合警方的审问。 姚太太否定了儿子对自己杀人的指控,叙述了丈夫车祸死亡前后的许多事,甚至带警察去她家里,在堆满杂物的一间小屋里,翻找出丈夫的死亡证明。 上面有医院出示的文件,清楚写着死因,严重车祸,抢救无效死亡,千真万确。 后面赶过来的Tannen还想问姚太太一些关于姚青田的问题,却被易家怡制止住了。 虽然姚太太是凶手的母亲,Tannen想了解姚青田的话,似乎的确只能从她身上取得信息了,但……她独自将儿子养大……在这个时刻,她还是个突闻噩耗的孤独老人。 “Mada阿田被送去哪家医院啊?”在起身准备送易家怡等离开时,老人一直欲言又止的话终于说出口。 易家怡转头面对着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抢救无效,他已经被送去警署了…可以取走尸体时,我们会给你打电话。” “……”老太太眼眸一瞬间灰败,她站在原地,没有再讲话。 那张苍老的、眉心怒纹格外深的脸上,失去了所有鲜活的表情。 家怡又踟蹰几秒,才在九叔拍她肩膀时转身,沉默地迈步走向那扇同样苍老斑驳的铁门。 再回头时,她看到了在那堆装有姚青田父亲死亡证明的、长满了霉斑的纸箱中,还装着许多奖状和老照片。 奖状上曾经鲜亮的、代表荣耀的正红早已褪色,老照片上孩童老成面孔上的笑容也因受潮而斑驳。 …… “怎么会这样呢?”Tannen走出姚青田母亲家门后,心里仍在惦念‘真相’: “为什么姚青田会笃信母亲杀死父亲呢?” “姚青田父亲出轨,后来车祸死了,两件事情相距很近,街坊邻居们难免讨论,一些不负责任的人因此联想出些狗血剧情,甚至断定了是真相,信誓旦旦传播:是姚太太杀死了出轨的老公,还将之做成卤猪排卖给客人吃。 “许多人是没有判别真相能力的,看其他人说的那么肯定似的,当然就信了。真的会去求证的人有多少呢?谁会对真相负责呢?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乐子罢了。 “但那时候姚青田还小,孩子的大脑未发育完全,本来就会将梦境和自己的想象当成真的,常常到长大后仍无法分辨。 “我就有许多儿时的记忆,至今不敢确定到底是真正发生过,还是仅仅我想象出来、或梦到而已。 “姚青田大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将这些话当成了真的。” “……啊!是的,小孩子的大脑未发育好,是的,我读过这类科学文献。”Tannen一下想起来,立即点头称是。 九叔和梁书乐也凑近来听易家怡的分析,梁书乐更是习惯性地掏出他的本子。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家里吃的肉是父亲的肉。社会对他的道德教育,使他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他太小了,没有力量反抗这一切,又因为母亲脾气坏,问也不敢问……人在遭遇痛苦时,会自我劝解。 “比如当你伤害了别人,做了某些损害他人利益的事时,不想受道德谴责,你就会倾向于找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绞尽脑汁找到证明自己没有做错的论调,一旦找到了自我认同的角度,你就会坚信这个角度是绝对正确客观的。进而认为自己没有伤害他人、没有损害他人利益,终于不再愧疚、不再自责……就这样,你完全忘记了寻找‘论调’证明自己的过程,并百分百相信自己找到的这些理由是绝对真实的!” 家怡又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