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王姝早知道会有一天,亲耳听到萧衍行要跟别人成亲,心里还是会难过。她时常会想,跟萧衍行之间,其实注定了会是一场短暂的相爱。……萧衍行跟隋家联姻一事,早在迎亲队伍抵达巴蜀就已经传到人尽皆知。宫里自然也得知消息,毕竟历任皇子妃都要上皇家玉蝶。隋暖枝这等明媒正娶的皇子妃,更是要将该有的册封送达到位。按理说,一般大庆的皇子妃都是有宫里挑选。通常来说是皇后,皇后薨逝了的,由掌管宫权的副后进行赐婚。但萧衍行的情况与历代皇子不同,他的正妃短短八年内换了三任。皇子妃也跟民间娶妻一样道理,第一任是正经原配,后头进门的都算是继室。萧衍行娶的是继室,且前两任由宫里指婚,结果都成了笑话,被全天下嗤笑。这赐婚就变成了没必要。第三任如今萧衍行亲自选,宫里也没有那个脸面去插手。皇帝有心拖着正妃的名分不下方,不在该上玉蝶的时候给隋暖枝上皇家玉牒。隋暖枝可不是前头的梁氏、花氏,隋家是真正的勋贵世家。他不给萧衍行脸面,却不能不给异姓王隋月生脸面。这册封诏书拖了一个月,不情不愿地下达了凉州。送亲队伍三月底抵达的凉州,成亲之日定在四月的吉日。萧衍行是成婚前一日回的凉州,从边境回来的路上特意从临安县饶了一圈。趁着王姝夜里睡得死,将人抱上了马车。王姝在晃悠的马车中醒来,差点以为自己被山贼给强了。看到车上的人,气得当场就给了他一口。尖锐的牙齿咬在肩膀上,疼得萧衍行眉心一皱,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萧衍行的眼底全是青黑的影子。他刚从边境赶路回来,也不知在外头干了什么,一脸憔悴。不过身上却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尘土气息,这人身上一股清淡的草木香。王姝皱着眉头看他,萧衍行揉了揉肩膀,伸手将食指卡进了王姝的嘴里。王姝被他这动作给弄得无语,连忙松开牙齿,把他的手指给吐了出来。也是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有伤。不知是在哪里受的伤,往出抬头才发现他的眉骨上头一块还没好透的伤疤。不流血了,但印记在,莫名为他清俊出尘的脸上增添了一股妖异不羁的气息。“我在家睡得好好的,你把我弄马车上来作甚?”王姝服了。这要不是她睡眠质量好,非得跟他急不可。“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王姝心口一动,看向他,受了伤,人也瘦了许多。顿了顿,“……这是要去哪儿?”“不去哪儿,去临水寺。”萧衍行伸手揽向她的腰,把人搂到怀中。王姝迷惑了。临水寺?这跟她在王家小院待着有什么区别么?“???”萧衍行却没有回答,他抽出帕子,仔细地将方才王姝含着他手指时嘴角流出来的口津擦拭干净。他擦拭的仔细,王姝一时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姝儿,你答应过我事情要信守承诺。”许久,他又开了口。王姝心口一动,就听他又道:“凉州你可以不必去观礼,我过几日就会回来。”萧衍行也说不清自己在心慌什么,如今只有抓着王姝越紧越安心。理智告诉他,王姝不会跑,她的根和孩子们都在这里,她绝对不会离开的。但或许越在意就越不敢肯定,萧衍行还是会心慌她亲眼看到自己成亲的场景后,离他越来越远。王姝没想那么多,听他说可以不用去观礼,下意识反应是惊讶:“我不去观礼合规矩?”“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王姝:“!”“在凉州,我的话就是规矩。”萧衍行轻飘飘说出了逆天的话。王姝沉默了。“姝儿,不要对我失望,不要冷淡我。”萧衍行现如今真是怕了她,上次的经历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明明没有真刀真枪的流血,那次的冷战却成了萧衍行难得不能容忍的噩梦,“我们以后好好的。”王姝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抻了抻衣裳:“萧衍行,你去成亲吧。”“你不会将我拒之门外?”“你做到你的承诺,我就会做到我的承诺。”王姝扯了扯嘴角,“我是一个很讲诚信的人。”萧衍行一双锐利如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紧拧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他比任何人都敏锐,此时王姝的洒脱并不是一件好事。她越闹腾,他才会越安心。她不闹腾,他竟然有些……害怕。“姝儿……”萧衍行人生二十五载,初尝情爱,十分无措。王姝没有回答,拥着被子靠在车厢壁上,脑袋还有些嗡嗡的疼。在马车晃悠了一晚上,睡得比较累。王姝一边揉捏这肩膀,在心中告诉自己下次睡觉不要睡这么死。不然哪一日睡梦中被人掳走,估摸着还发现不了。她不说话,车内寂静无声。某人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她身上。跟火似的,烤着人神经。王姝歪了歪头看着萧衍行,忽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上去。萧衍行愣了一下,转瞬启开唇任由王姝扫荡。原本他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会儿马车里温度一点一点爬升。他心中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呼吸越来越短促,直至一点点地崩溃。皇长子殿下虽说床榻上脱了衣裳颇为放肆。但穿上衣裳时还是个十分文雅的君子。至少在白日的外头,他从未有过任何出格之举。此时被王姝吻着,纠缠着,胸口微微的发烫。呼吸凌乱以后,也顾不上马车还在行进中。须臾,他好似妥协一般,放弃了一直以来的礼仪,抱着人吻得难舍难分。两人说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未见,当真是小别胜新婚。萧衍行放弃廉耻,不知不觉就将人抱到了腿上……里头传来极为细微的声响,混杂在车辙摩擦声中听得不明晰。但马车四周跟着的都是武艺高手,各个耳聪目明。莫遂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耳垂烧得滚烫。他绷着一张脸将四周的护卫驱散,分出距离来不准打搅。自个儿一本正经地赶着马车往临水寺的山道去。车辙碾压着山道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和跑起来晃动的混乱。里头破碎凌乱的呼吸声和仿佛被堵住喘不过气的啜泣,被遮掩得更令人脸红心跳……王姝头脑发昏,头发濡湿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仰着头张口呼吸。这昏头的一闹不知闹了多久,直到萧衍行抱着人从马车中出来,车厢外早已日上正午。马车被停在后山的梅林之中,恼人的蝉鸣响彻山林,四周护卫早已分散的远离。莫遂听见动静,从一棵树后头出来,伸手要帮萧衍行披一下衣裳,被他的眼神制止。萧衍行披散着头发,乌黑的长发落下来盖到小腿。他的玉簪在方才激动之中被王姝给扯下来摔碎了。此时疏朗俊美的面上染着风吹不散的春色,这般抱着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寺庙的后厢房。莫遂挠了挠鼻子,默默地牵着马车去后头的马厩。王姝这段时日,莫名其妙地被萧衍行给软禁在了临水寺。其实说软禁也称不上,仍然能出门。但不能回王家小院,出门时身后也必须有四五个护卫跟送。萧衍行自己倒是在次日一早,带着几个护卫轻车简行地前往凉州府。他跟隋家的婚事,还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