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
崔琼发话了,崔礼便恭身退出,只是离开时,对那屏风身后之人又多了两分好奇。
能打断家主说话且能让家主置崔家大事于不顾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崔礼一走,崔琼便迈步回了屏风后的桌案处,面有忧虑。
“崔礼和顾挽澜今日争端若传入民众耳中,被有心人借以推动,不利于和柔兰的和谈事小,动摇崔家根本事大。”
“崔礼他倒是也知事情轻重,知道此事不好外传,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是他那般粗暴将人扣押!”
崔琼思及此,便有些头疼,可是骤然得知,却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只打算先收拾好崔礼的烂摊子再说,可崔珏的突然发声,让他有了新的祈盼。
“您是否已有了主意?”
崔珏一袭白袍,站在桌案旁,双手捧着那只顾挽澜归还的手炉,似是在笑,可那笑容极淡。
“崔礼错便错在他下手还不够狠。”
“什么?”
崔琼神色震惊,猛地抬头看过去。
崔珏摩挲着怀中的手炉,“此事不会就此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想崔家被豺狼分食,就擦擦刀吧。”
语气极淡,却内含千钧。
崔琼浑身一凛,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仍恭身应了声是。
毕竟,他兄长的决策从不会出错,他总是能力挽狂澜。
毕竟,他兄长才是这真正的崔家之主。
“接下来便交给你了,我去祖父那边了。”
崔珏踱步,绕过屏风。
崔琼连忙跟上了几步,看着崔珏淡漠的神色,踟蹰道,“祖父中风多年,但是每每清醒的时候,便会提到你的名字,他、他……”
只是让崔珏体谅几分的话,在舌尖滚了滚,到底没有说出口。
这个家里,他、他母亲、他父亲都没有资格。
迎上崔珏清冷的目光,崔琼狼狈地垂下了头,“我有时候宁愿被放弃的那个人是我。”
崔珏笑了声,伸出手扯开了崔琼的手臂,崔琼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竟是下意识把自己手臂上抓出了血痕。
“崔琼,你的身体里到底流了我多年的血,别让它浪费了。”
没再去关心崔琼,崔珏抱着手炉离开,像是一片抓不到踪迹的云,又像是一片快要融化的雪,好似什么事情都无法在他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经历了那种事,崔琼宁愿他向自己发疯。
崔琼一半身影隐在门户的暗影之下,怔愣了许久,终是走了出去。
“传崔礼。”
到底他还是有些事,能替兄长分担。
一路走到崔宅主院深处,再没了之前隐晦的好奇目光,来往的仆妇见到了崔珏,纷纷都停了手中动作,折下腰来行礼。
崔珏抱着手炉闲庭信步,迈步进了崔老爷子的房门。
伺候的老仆见到崔珏,忙得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要赶过来行礼。
“先下去吧,我和祖父说会话。”
“老爷子正醒着,正想找您说会儿话。”
老仆压低了声音,留了句话。
崔珏笑了笑,掀了帘子进去,一眼便看到靠坐在床榻上的崔老爷子。
因着中风的缘故,崔老爷子嘴巴还有些歪斜,不过今日精神头挺好,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到崔珏时有了几分神采。
“你、你做得很好。打柔、柔兰是无底洞,不能打。”
说话间,便有涎水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外人谁也想不到当年叱咤朝堂,风姿俊秀的一代权臣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崔珏执了一方放在铜盆里的帕子,坐在了床榻之上,给崔老爷子擦了擦,垂下眼睫。
“还不是时候。”
声音太轻,风一吹便没了,崔老爷子没有听见,只想起他方才听到的另外一桩事,猛地抓住崔珏的手。
“崔、崔礼一事,杀、杀顾挽澜,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