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个借走这本书的人。
叶眠知的手指抚摸着这个名字,回忆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她第一次见到梁俞周的名字,是在上初一的时候。
叶眠知从小都酷爱看书,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和书店。
她在她借过的每一本书上都看见过梁俞周的名字,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奇。后来她向同学打听,得知梁俞周经常在学校种的那颗梧桐树下看书。
那个下午,叶眠知偷偷地蹲在没人的教室里扒着窗户,透过窗子看见了坐在梧桐树下的他。
少年穿着白衬衫,举手投足都有股清冷和矜贵,宛如雪后松竹,惹人瞩目。
他皮肤白皙,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长长的耳机线垂下来,修长好看的手上拿着一本外文名著。
阳光照在他头发上呈现金色,那画面安静唯美,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存在。
少年似有所察觉地抬头,叶眠知立马蹲下去,背紧靠着墙壁,脸红扑扑的,心跳“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那是紧张吗?不,也许是心动。总之,叶眠知之后就开始关注梁俞周了。
“叶同学?”
叶眠知从回忆里抽离,她抬头,看见了书架对面的梁俞周。他笑了起来,唇边有很好看的梨涡,眉眼间尽是飞扬的少年气:“我果然没认错你。来看书?”
“啊,对。”她扬了扬手里的《飘》。
“那本我看过了,今天刚还回来就被你借了,还挺巧的。”梁俞周绕过书架走到她身边,忽然说,“里面有句话,‘我不想得到永生,也不想有来世。我只希望能永远消失在浩浩苍穹之间,就当做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人。反正在这世上,我只是一个无名氏。’”【1】
叶眠知怔住了,他又道:“我觉得说得还挺对的。反正人来了,就总是要走的。
“其实感觉,和我还挺像的。”
他声音不咸不淡的,叶眠知想也没想就反驳:“才不是呢!梁俞周,你成绩那么好,那么优秀,肯定会被更多人记得的。才不会……孤独地消失……”
梁俞周愣了一瞬,他垂眼看着跟前的少女,认真地问:“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叶眠知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梁俞周笑了,他靠着书架看着前方,声音漫不经心:“那你也是一样,总会被记住的。虽然不知道你早上为什么道歉,但我想说,我不会觉得困扰。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每天还是要继续,至少让自己开心一点吧。我不想我下次看见你,你还在哭。”
说完他转身离开,叶眠知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有点出神。
或许梁俞周可以救她,让她重获新生,走在阳光下。
叶眠知忽然没来由地想道。
……
时间过得很快,冬季盐岛上的重头戏——下水典礼即将到来。
这年造船业还很发达,因此造船厂经常举办各种活动,班上的同学也都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某天放学后,叶眠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把铃铛声弄得叮当作响。离梁俞周家的花店还有一段距离时,她听见了争执声。
“吱”的一声,叶眠知停下车,偷偷扒着墙壁探头往外看。
不远处颀长的少年一扬手,撒下不少收据传单。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再买这些东西吗!”
他面前的女人穿着得体,戴着一顶宽大的白色遮阳帽,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关系?你妈妈我是一个有梦想的女性啊,喜欢名牌、幻想大城市有什么不对的?”
梁俞周背对着叶眠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拳头紧握,白皙的手上青筋微微凸起,好似下一秒就会爆发。
这还是叶眠知第一次看见他发火。
在学校里,梁俞周总是温润有教养,即便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可总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就像是黑夜里闪烁的星星,虽耀眼,但却显得孤独。
叶眠知可没有窥探别人处理家事的爱好。她顷刻转身,骑上自行车离开。
一路上,叶眠知脑海总浮现起刚才的场景,不免心里有些发堵。她思忖片刻,还是掉头往公所的方向骑去。
等她到的时候,巡警陆野正悠闲地喝茶看报。见到她倒是吓了一跳:“眠知,你有什么事吗?”
叶眠知喘匀了气息,问:“陆警官,你知不知道梁俞周家里出了什么事?”
“问这个干嘛,他们家又吵了?”
“又?”叶眠知呆了一秒,忙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陆野放下保温杯,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问了,那我告诉你也无妨。但是千万别传出去啊。”
……
这其实是一个没什么新意的故事。
梁母不是盐岛人,她假期和朋友来盐岛旅游时遇见了梁父,后来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并且闪婚。
婚后的第二年,生下了梁俞周。
前几年,梁俞周一家几乎是最幸福的家庭,岛上的小朋友都特别羡慕他。
母亲端庄,父亲和善。
但后来,梁母越来越厌恶盐岛的一切。总觉得这个小破岛拖累了她,因此一直争吵不断。
她开始买名牌包包化妆品,一柜子的潮牌服饰。好像这样做,就可以填补她内心的空虚。
但是,以梁家一个小小的花店,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
“我是有梦想的,不可能一直困在这个岛上啊!”梁母总是这么说着。
小小的梁俞周经常看见梁父一个人对着收银账单发愁叹息,也看见梁母大批大批地往家里购买名牌货。
虽然他年纪不大,可心思却很沉稳。也因为如此,梁俞周没少和梁母吵架。
砸过她的化妆品,也烧过她的会员卡。
不知从何开始,梁俞周不再是小朋友羡慕的对象,梁俞周也不再和父母参与任何活动了。
……
“现在呢,小俞看见他妈那个样子,他总觉得来到这个世界是没有意义的。”陆野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