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不见有终(1 / 2)

回到京中更是忙碌,立法之事使得她暗中奔波。袁慎代表着袁氏一族不便表态,她也不能到明面上来。两个人都为了朝堂之事忙得晕头转向,但疲惫间抬眼又能看见对面伏案办公的另一人,竟也相扶着过了这一段时日。

忙碌了一年多才渐渐轻松起来,这日是云迢生辰。云迢不愿大办,只是回杨府吃了顿饭,晚上在袁府小办一二。

杨府饭毕,袁慎与杨父到前院去了。而她与母亲聊了会天便去别院看了师父。

柳轻絮坐于桌案前泡茶,云迢闻到了一股清香,不由得赞道:“此茶清香,不知师父泡的是何茶?”

柳轻絮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既喜欢,回去时便带一点吧。”

她笑着谢过师父。

“师父,若有一事,身处其中不安,与之割席不舍,如何?”

“世道如茶道。茶道讲究浸泡时间,时候久了,茶味便苦了涩了。饮之也不是其最好的滋味。若茶叶名贵,你是弃之还是忍之?”

重金求茶,为的便是那杯清香。如若毁了那杯茶,清香不在,还忍着那苦涩的口感,那便真的不如饮寻常的茶了。

沉默了几瞬,她似乎想开口说话。面色却蓦地苍白了些许,一股钝痛从心底传来,喉咙似乎被堵住——她不舍得说那句话。

她还是开了口,一字一句。

“师父,我想和离。”

柳轻絮还是一如往日宽容地看着她。

这是她心中深扎的一根刺,与皮肉长在一起。平日里仿若平常肌肤一般,可偶尔抚上去,即使是钝痛也难忍。

她起身坐到师父身旁,如幼时一般将头枕在师父膝上。师父轻轻地抚着她的鬓边,仿佛在告诉她——

“别怕,我一直在。”

这一刻她不是满朝文武毕恭毕敬的杨大人,她也不是袁氏主母,她只是杨云迢,只是做错了事可以到长辈面前寻求安慰的皎皎。

“我要随阿芍巡视边关,考察军情。我要同她一起,看完那大漠长河,看倦那日升月落。我要找我曾丢失的那方天地。”

午后太阳明媚,光影燥热。临别时,杨云迢明艳地笑着对师父说。

既然当年误诊伤痛,让刺留在骨肉里。那么如今也该重新挑开皮肉,将它拔出来了。哪怕又是一次血肉模糊。

月影在窗上浮沉,夫妇二人的身影映于窗上。

云迢心知今夜开了口,是回不了头的。她亦心知,今夜不开口,她便不会再开口了。于是她唤道:“善见。”

袁慎应着,一阵莫名的心悸传来,而后被证实。他听见云迢开口。

“我想和离。”

屋内烛火明灭,两人看不清对方神情。

默了一阵,他突然状似轻松笑道:“皎皎莫要开此等玩笑。”

“是我对不住你,没有守诺,做好袁氏宗妇。”

袁慎似乎知道这是认真的了,状似冷静地问:“为何?”

云迢几欲开口,却不知如何说起。千言万语化作一丝叹息,仿若一朵将要散落的莲。

“善见公子,是小女食言了。”

那日祭天大典,她也是这般唤他善见公子,也是这般冷静地分析着结亲利弊。

室内略暗,约莫有着灰黑之分,窗纸上的女子似乎起了身,仿佛欲离开这方窗纸。

袁慎从桌案前站起。

“云迢,我想知道原因。”

“我从来不喜橘色。”她闭了闭眼,冷声说道。

太过明艳。

她说的没头没尾,袁慎却懂了——库房里那几匹存得好好的橘色绡纱。

太过明艳,那是程少商的颜色。

“可是……”他走上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蓦然凭借微弱的月光看见她脸上的泪落下,于是他停住了。

“我都答应你。”

她收拾好行囊,马车停靠在一旁,只是这次袁慎没有在车上等她。

他就站在袁府门口,望着她走远。

一步一步。

离马车还有一步,她突然跑回去紧紧地拥着他,泪水浸入他的衣衫。

“善见公子。此别,万望珍重。”

而后她松开他,向马车走去,没再回头。

阿芍在车旁等她。阿芍看了袁慎一眼,而她没回头。

史书记载,文昌三十四年,杨云迢奉旨讲学于各地,后任国子监祭酒。后人赞其:博古通今,德才兼备,桃李天下,女子表率。

一日,杨夫子讲学于国子监。学生问其:何为情爱?

夫子宽容未曾责备,思良久答曰:志同为情,后异而不悔之为爱。

及其卒,依其遗愿将其焚为骨灰,由楚将军葬于江州。

闻其身死,万人哀哭。国子监中哀者众,普天之下莫有女子无动于衷。

京城袁氏宅中,听闻云迢卒,袁晞袁霁竟于众人面前痛哭一场,悲痛异常。而众人看向老家主,却见其神色自若,只不过平日心爱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瓷满布。

次日丫鬟小厮打扫房间,发现沾着血的帕子。

史书上,三公之一的袁大人,才名远扬的白鹿山才子,次年卒。

芍药对外说的是将云迢葬于江州,实际上是依云迢将她葬于江州与塞北。最后一捧撒入黄沙,替她继续看那大漠长河。

而袁慎却得好好地葬入袁氏祖坟,供后人敬仰。

新帝即位后,袁慎位列三公。助新帝开盛世、安万民。病重后百姓皆忧之,为其祈福庙中。闻其卒,帝罢朝三日,百姓为之恸哭,哀伤遍京。

他死时眼前花白一片,仿佛看见了一天地的白雪。蓦地想起了那年冬日,大雪纷飞。廊下二人并立。青衣女子伸出手接雪,回望他时道:“与君同淋雪,此生共白头。”他含笑看着。

他这一生,不负万民,不负家族。二子成才,家族兴旺,后继有人。令他挂念着的也无甚了。只是梦中总是漾着那夜月色,女子轻声哀叹:“袁慎,你若真的懂我便好了。”

如今他亦笑着,安详地等待着。心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