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烨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也不会知道隔着来往的人,有一双深幽清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闻时漫不经心地听着陈嘉宇他们继续瞎聊,偶尔和他们喝上几杯,但是目光的游离处,总是扫向他的对面,他附耳过去和荐云雪说了两句,把她的目光也带到了对面。
李光烨年龄不大,不到三十,方脸面色发白,戴着一副金边的眼镜,坐着的时候身体略微地佝偻,旁边的人都围绕着他一直说个不停,夸张的笑声被音乐声掩埋,闻时只能从他们时而张大的嘴看出他们的状态。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他们这桌的人喝得有些上头,都醉醺醺的模样,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闻时没有动作,只是小口小口地浅啜,维持自己头脑的清明。
荐云雪不时会饮一点为她特意准备的冰水,透明的冰块浮在水面,冰冷的感觉能让她更为清醒些。
陈嘉宇本想招呼大家散场,但又见闻时好像没这个意思也就作罢了,原本他们之前平时聚会也会多多少少带个伴,但第一次和闻时接触,心里也没底,搞不好他万一来个钓鱼执法,那不就正栽进去了嘛。
又过了十多分钟,一个平头的男人拿了电话进来递给李光烨,他看了眼电话匆匆站了起来,平头男人跟着他走了出去,闻时的眸光一沉,左手覆上荐云雪的手心,也站了起来,牵着荐云雪的手又举起来在大家面前晃了晃笑着道,“今天就这样,谢谢各位兄弟,今天都记我账上,我们先回去了。”
“谢谢闻哥。”带着酒意的感谢此起彼伏,闻时边走边回应道,“下次再聚。”
走到门口,闻时才想到什么,问荐云雪道,“会开车吗?”
“会。”得到肯定答案后,闻时放了心,他看到李光烨正在马路对面拿着电话不停地说什么,也就先不急,在车里慢慢等着。
李光烨的神情十分暴躁,不一会,就上了车,把手机甩到车窗前面,开车的平头男人不用他多说就启动了,荐云雪这边也同时赶紧跟了上去。
隔着两三辆车的距离,闻时的车跟在后面,路上的车辆不多,她不敢跟得太近,太容易被发现了。
过了十分钟,前面的车变了道,一闪下了国道,指示牌上写着安仁县的字样。
还好隔着距离,不然这样猛然的便道很有可能反应不过来而且还容易被发现。
下了国道后的路狭窄了许多,路上的车更少了,荐云雪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保有一定的距离,眸光如同猎鹰般死死盯着前面的车。
入了秋的天气,早晚温差大,道路两旁都是农田,雾气弥漫开来,遮挡着闻时的目光,但还在有着车灯,越野车的好处在此时显现,车灯大,可见范围广,前面的车一闪一闪的光亮,虽然被雾气隐去了一半,但还在还是指明了方向。
而那辆车内,李光烨升腾的怒气弥漫整个车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开车的平头男人不敢搭腔,额头冒出冷汗从粗糙的脸上留下,也不敢用手去擦。
“人都过去了吗?”李光烨眼底闪出狠厉的光,问着电话里的人。
“过去了过去了,兄弟们都赶过去了。”那边的人点头如捣蒜,快速应答道。
“我就不信,这么大阵仗,还能让他跑了。”李光烨浮现出一丝冷笑,把电话挂了,看着前面黑灰的道路。
平头男人开着车方向盘又往右一转,拐进了更为狭窄的一条路,进了村。
荐云雪操纵着方向盘有些生疏,开平时的国道还好,但这种小路确实难应付。
闻时望着车窗外面,目测是一片荒废的土地,周围一家人户也没有,雾气落满这片土地,车好像行驶在一种鬼影憧憧之中。
不一会,车停了,而他们不得已只得把车继续往前开,还好是泥巴石头布满的路,车速很慢,开得磕磕绊绊也不会被怀疑有什么不对。
前面是一座废弃的房子,靠着陷在雾气中的灯光,荐云雪从上面的标题中勉强识别了,“教育”两个字,推测这应该是所学校。
学校前方又有一条小路出现,荐云雪便顺势转了弯,等到车身全部没入阴影中停了下来。
车停下后,闻时和荐云雪一起下了车,借由着黑夜和雾气,摸着那所学校的墙边缓慢地走,等到了围墙那里,闻时开了口,“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小心点。”
荐云雪不是逞强的人,她知道自己现在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累闻时,就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
没等闻时靠近,他就看见从别的道路又开来了几辆车,一些男人拿着棍棒从车上跳了下来,车灯都大打开着,所以看得比较清楚,好几辆车一齐开了远程射灯,在雾中形成十几个歪区的光柱,把那片废弃的土地照得亮堂堂的。
闻时躲在一根废弃的电桩下,在白日里肯定藏不住,但现在有着夜色做掩护,一般也被发现不了,他就这样静静地蛰伏在后面。
最后一辆车上,一个人被绑了起来,被好几个一齐抓住推了出来,走到前面的空地上,再让他强制地跪在地上,车灯照得他的面容十分清晰,嘴唇高高地肿起来,脸上全是青肿,额边已经流到脖颈处的血液呈现出深红的色泽。
李光烨见状也下了车,慢悠悠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定制的深棕色皮鞋一脚踩到男人手上,脚尖死死地拧了几下,又发了疯一样狠狠地朝他的脸上给踢了两脚,很快,原本干涸的血迹又重新涌出血红的血液。
男人被旁边的人死死钳制住,嘴巴上的胶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身体耸动了两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又马上消失在大雾之中。
“我你都敢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光烨踢完人,双手插在腰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男人,“把胶带撕了。”
一声刺啦的声响过后,男人疼得叫出了声,脸上一阵抽搐,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地上。
“知道我是谁吗?”李光烨还在继续问着。
男人没有回答,被强光照射下,眼睛半睁不睁,都无人出声的时候,只能听见他的血液往下滴的声音。
“我看上的女人你还敢碰?”李光烨也没指望着他回答,自己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