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ine,Christine,Christine。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部制作粗糙的“睡美人”音乐剧里。她的唱段很短,不甚引人注意。
对他而言却并非如此。
她的歌声,她的外表,她独特的美好,将他从那场长达一生的梦游中唤醒。那日之后,他观看了她的每场演出。他看着她在后台或行政办公室里工作,听着她独自一人时(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用那甘甜如蜜的嗓音唱歌给自己听。他听着她和其他人的交谈,她的笑声,以及…她的哭泣。
很多次,他跟着下班回家的她一起上了公交车。他会坐在后排,以防她注意到那如同阴影般笼罩着自己的怪物。夜里,他会蹲伏在她公寓窗外,尽可能地靠近她。他还会尾随她在城市里游荡,假装是在陪她进行晚间的散步。
为了能在一天中的任何时间欣赏她,聆听她,他趁她唱歌时录下了几段视频和音频。
他会躺在剧院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几小时几小时重复观看Christine的同一个视频,惊叹于她的美好。
接着,他会找来一面全身镜,盯着镜中的倒影,审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那能让他想起自己是什么,想起自己甚至不配跟她呼吸同样的空气。
这些行为颇具受虐倾向,虽然他往往扮演的是施虐狂的角色……
这成了循环,几小时她的视频,几小时镜中的自己。
有时,他会给她打电话,仅仅为了听她跟自己说一声“你好”。他还为她谱写了一整部作品,并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只求完美。
Christine,Christine,Christine。
他把买给她的衣服藏在了剧院的一间壁橱里,幻想着她发现它们时会有多开心,幻想着她穿上它们后会是多美丽。
他在城郊找到了一间小房子。那是座不久前被遗弃的木屋,位置略微深入树林,估计是前房主为“抛开一切”而准备的。他付了足够多的钱,确保不会有人来伸张所有权。他购置了家具和印有花朵图案的床品,买了些小摆件、玻璃饰品和永不凋谢的仿真花,为她布置了一间专属卧室。在这里,他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同时隐藏好自己的面孔和身体。随着时间推移,她会不再介意他的存在。只要自己那冰冷的手指离她细嫩的肌肤远一点,说不定她甚至会允许他触碰那头金色的长发,也许吧。
他购买了最温和的镇静剂,做好了现身的准备。
但事与愿违。
因为他自身的愚蠢和被迫害妄想症,因为安非他命,他做了一件鲁莽又颇为可怖的事。Khan插手了,这场禁梦最终化为了泡影。
坐在这间由二进制数字构成的餐厅里,Erik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美丽的脸。如果心爱的Christine能看见现在的他该有多好!顶着这样的面孔,说不定她会允许自己接触她的肌肤,甚或是将这张漂亮的脸埋进她的秀发。
但这些念头不可能成真,他回不去那里,她也永远来不了这里。
不过他知道,如果回到了现实世界,他会立刻前去寻找她,完成那件被中断的事。
所以他们最好尽快让他恢复,越快越好。她的低语已经化为高歌,在他脑海里反复循环着。关于她的记忆是他依旧抗拒这个虚拟世界、渴望逃离这座精神监狱的唯一原因。然而在这里,即使他推倒所有墙壁、撬开所有门锁,也到不了她身边。想起了她,却没有一丝机会得到她,这无疑是种折磨。
所以他们最好修好他…最好现在就修好他…如果他们想让他安分一点的话。那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思维再次陷入恐怖的漩涡,他又朝天花板吼了一串脏话。
那个女孩…Alice,瑟缩了一下。她说:“二次生命听不见的,你得通过求助热线联系他们,我已经打过了。”
“看得出来很有效果。”他挖苦道,然后伸出了手。“电话给我,我来试试。也许我会比你更有说服力。”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机,“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好在,在他大吼把那个该死的电话拿来前,Alice又说:“不过,如果他们听见了你的声音,说不定就会做点什么了。”她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滑了过来,“按那个红色按钮。”
他拨出了电话。回铃音响了一遍又一遍,他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当对面传来自动应答机的声音时,他眼前化为了一片猩红。手机被狠狠掷向餐桌,撞上木质桌面后又弹到了地上。
“你是不是-?”Alice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高举着双手。“这是怎么-Ken怎-怎么还没来?”她磕磕巴巴地说着。“为什么没人回电话?为什么没人来帮忙?!”现在换成她冲着天花板喊叫了。
他很高兴看到自己的精神错乱依旧具有传染性,让受害者精神崩溃是他一直以来的天赋。
最后,Alice弯腰捡起手机,对他说:“我去外面等Ken,我得透透气,等他到了我再回来。”
“哦,我敢肯定他能创造奇迹!他今年多大?二十一?”
“他的年龄可比你-”说到一半,Alice突然咬住下唇看向地面。过了一会,她抬起头,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眼前可能并非真实的他。“你真的是二十三岁吗?”
“当然了,”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嘲讽。“我今年二十三岁,美好的人生正等在前方。”
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突然用力眨了几次眼,瞪大眼睛更仔细地看着他。Alice抬手捂住嘴,“哦!”
“怎么?”他问。“你在看什么?如果你告诉我我真正的脸回来了,我会-”
她颤声说:“Erik,你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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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示灯变成了黄色。
“就快好了,他正在和系统分离,大概还需要十分钟。”Gabby说。
“什么?已经四十多分钟了!”
“他的思维和系统结合得非常紧密,需要一些时间进行剥离。等他醒来后,我们还得确认他的肌肉活性-”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