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座城市已经一年有余,但街上汽车尾气的恶臭和潮湿的沥青味,以及那股绝望的气息依旧如此熟悉,好像已经渗入了他的毛孔。放眼周围,满是流浪汉和瘾君子,他的同类们。
欢迎回来,Erik——眼前的城市似乎在说。
他已经在湖边洗掉了手上的血渍,但还被困在那件讨厌的橙色连体衣里,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虽然最主要的家在剧院,但他在城市各处都留有藏身之所。废弃建筑物、地下室,他就像一只棕色隐遁蛛,栖息在人类社会的角落和缝隙里。
大多数住所还保持着原状,他在其中一处迅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黑色的底衫,黑色的西装外套,黑色的长裤。找出一个能盖住整张脸的黑色面具戴上后,他感觉曾经的自己几乎又回来了。所有的医疗仪器、管子和电线都已经远离了他的身体,只需要再多几天时间恢复体力。
他收拾了几个接下来会派上用场的U盘。然后是武器,他惯用的是细长的羊肠线,但也会随时备一把枪在身边。
尽管知道剧院可能会被部署大量警力,最后他还是回去了。出人意料的是,附近只停了一辆巡逻车,估计警方对这里的搜查已经结束了。他顺利地潜入了楼内。
显然,这栋建筑将在不久后被拆除。剧院前门挂着一个写有“禁止入内”的警示牌,里面的家具大多已被搬空,只剩几个塑料椅子翻倒在地。走廊天花板一角滴着水,室内弥漫着霉味。
这一切昭示着Christine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感觉自己的理智上又多了一条裂缝。他再也看不到她在这儿唱歌了,这个地方死了,如同他一样。
穿过一层层的门和曲折的走廊,他回到了位于地下深处的那个房间。至少已有数月没人来过这里,估计从他离开后就再没人下来过,他的钢琴已经积了一层灰。他在琴凳上坐下,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现在他能想起来了吗?
是的…是的,他又可以弹琴了,他身上唯一令自己怀念的那点又回来了。熟练地弹出Christine常唱的那首歌,然后是他写给她的曲子。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身体随之摆动。然而,音乐也没能带来多少安宁。
对她的渴望烧灼着他。
最后一个音符回响了片刻。
室内重归沉寂。
如蜘蛛般瘦长的双手落回腿上,他在钢琴前坐了一会儿。这里太安静了。
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是时候对他们施以惩戒了。
为了避免留下数字痕迹,他潜入附近一栋办公楼,用里面的电脑阅读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Chagny州长的资料。
出生地为费城,就读于私立学校,本科毕业于达特茅斯,拥有哈佛大学法学硕士学位。公司律师出身,随后开启了政治生涯。配偶已故,育有两子,长子同样涉足政坛。整场选举,Chagny的卖点就是严厉打击犯罪。目前他在践行自己的承诺,州和市对此似乎都很支持,不过也存在一定阻力。
而现在,阻力将成倍增加。
他会从最基本的入手。接下来几小时,他先向政府内网植入了电脑病毒,然后联系了几个并不是很想收到他消息的人,动用了一些渠道。明天之内,州立银行许多账户里的资金会消失一空,所有州政府职员的社保账号会被打包挂到暗网上,卖给外国犯罪集团用于身份盗窃。接下来几天,他们的电脑系统会变成一场灾难,部分服务会被完全关停。
他还有更多计划,他还欠Chagny州长一张最终的答谢卡。
不过,想找到她的强烈欲望最终战胜了复仇心切。
那比他预想的困难。Christine的公寓已经被清扫干净并腾空,他在一个在线档案馆里发现了她母亲的讣告。当他拨打她的电话时,对面却响起了自动提示音。第三次被告“知此号码已停止使用”后,他将那支无法追查号码的手机狠狠砸向了地面,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怒火涌入了这具丑陋的身体的每个角落,不只他那蒙昧无知的幸福被偷走了,现在她也不在了。他的一切,他的每一丝快乐都被夺走了。
心脏传来的剧痛令他无法动作,最终,为了驱散这种感觉,他咽下了半片玫红色的小药片。那给他带来了一阵亢奋。
虽然并没真的打算进行烟花表演,他还是编造了一起明早的炸弹威胁。
让他们至少感到恐慌,让他们体验下恐惧和绝望。
但这场游戏该如何收场?
毁了州长然后自我了结?这就是最终的结局吗?
Christine去哪了?说不定学校资料库里会有她的新地址,也许吧……
他双臂环胸走进一条小巷子,靠着砖墙滑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他想起了一座山和那个深色头发的女孩,Alice和她的仙境。
“快到山顶了,我们走这边吧,我想你会喜欢这条路的。”
“太完美了,简直像是一幅风景画。”
他看了眼四周破败的建筑。
显然这里不是被人画出来的。
是的,现实世界依旧是这副惨淡的地狱景象,一如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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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十四小时,整个城市似乎都乱了套。
炸弹威胁,公交晚点,两名狱警死亡,政府网站全部被黑,总之挺吓人的。
Christine播放起古典乐帮自己集中注意力,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完成毕业论文和各种申请表。与此同时,其他所有人,从她的同学到街上的行人,似乎都格外焦虑。这些事件甚至上了全国性的新闻,Christine开始连电视都不想打开了。
野餐日终于到了,她决心要抛开所有烦恼好好玩一天。哼着歌,她用火腿、火鸡、蛋黄酱、生菜和西红柿做了几个三明治。然后按照爸爸留下的配方做了芥末土豆泥沙拉。接着,她又翻出祖母的食谱,烤了一盘巧克力饼干。甜面团的香味溢出烤箱,很快飘满了整个公寓。她利落地把食物收进塑料饭盒,并扣上了粉色的盖子。
换上牛仔裤和一件紫色的田园风上衣后,Christine把头发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