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周后,Nadir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那通电话。“我想她准备好了,”Gabby说。“Alice现在至少有力气坐起来了。我们很难完全消除她的不适,但几天后她就能回来了,对吗?”
“对,我已经让Raoul去安排听证会的事了。”Nadir说。“那我们该把她安顿在哪儿?”
“我想宾馆比较合适,”Gabby建议。“那里私密性比较好,不会有邻居好奇我们在搞什么名堂。”
“好主意。你们离开二次生命时注意些,别被人看见了。”
定下与Alice见面的日期后,随着时间接近,Nadir愈发焦虑。他可以接受与一群立场总体相近,但又各怀目的的人达成灰色协议。但把无辜的局外人卷入这场灾难?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他们对Alice的要求应该还不算太过分。
这天,他特地换了身得体的衣服,穿上了灰色休闲西裤和白衬衫。晚上七点左右,Nadir出发前往Alice所在的那家费尔菲尔德酒店。晚饭他只吃了一张速冻辣肠披萨,这种饮食习惯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的。不过,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死亡方式,比如站在Erik手中绳套的对立面。
Nadir走进锃亮的酒店大堂,跟前台那位男士道了声晚上好,然后坐电梯上了三楼。他敲响了318房间的门,令他惊讶又不悦的是,应门的是Daniel。“你好!”Daniel笑容中的优越感都快溢出来了。
“晚上好,”Nadir挠了挠鼻子。看到随后出现的Gabby,他才松了口气。
她给了他一个疲倦的笑容,“你好啊。”
“一切还好吗?”Nadir关心到。
“还行,挺顺利的,她的身体状况就是这个样子。”Gabby说。“另外,Daniel一直在帮我布置所需的一切。 ”
走进房间,Nadir首先注意到了梳妆台上的处方药。而当看见那个女孩后,他内心的愧疚感甚至又加深了一层。她躺在硕大的双人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看上去连一百磅都不到。两人握手时,Nadir生怕会不小心把她的胳膊折成两段。“很高兴见到你,”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听起来十分别扭。
“我也很高兴,”她轻声回答。Nadir抽出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需要我们留下吗?”Gabby问。
“不用,”Nadir看了眼Daniel。“实际上,最好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Gabby点了点头,Daniel也没有异议,两人出去后房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了。
Nadir又看向Alice,“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我只是有些疲倦,但还好。”
“我真的很抱歉,最近这些事真是一团糟。”Gabby已经向他解释过了Alice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Nadir小心斟酌着措辞。
“没事的,我也希望能帮助Erik尽快出狱,这对他太不公平了。”她低头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这个说法值得商榷,而且Erik根本就不在监狱里……
他的沉默似乎让Alice有些不自在,她又问:“你认识Erik,对吗?Gabby告诉我的。”
“是的,我们认识。是我把他送去了二次生命,我本以为这能帮到他。”
她点了点头,“我想这确实起了一些作用。”
“真的?”Nadir靠进了椅背里。“为什么不跟我讲讲你认识的那个Erik呢?越生动形象越好,告诉我你能记得的所有细节,我非常想听。”
“好吧,我尽力。”Alice闭上眼睛开始回想。“我第一次见Erik是在一家我和朋友们常去的酒吧。他总是在角落里弹钢琴,他弹得真的非常非常棒。我们那儿没有多少艺术家或音乐家,所以他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们尝试着想和他交朋友,但他有些害羞。后来有天,我遇到他独自走在街上,就带他四处逛了逛。呃,你想要生动一点,那是个大晴天。其实那里通常都是晴天,抱歉。”
“没事,你尽力就好。算了,别管什么生动形象了,就用你自己的话来说。”
“好的。”Alice思索了一会儿才再次缓缓开口。渐渐地,她放开了一些。她提到了带Erik熟悉镇子,回忆了与朋友们的野餐和排球赛,还有带他去自己最喜欢的山上远足,以及林中那条通往溪边的小径。当然还有户外烧烤、游戏之夜和披萨外卖。Alice突然停了下来,看着Nadir的表情,她问:“为什么你好像完全不相信我的话?”
“啊?”Nadir摇了摇头,“不,我信,听起来Erik在那儿过得很开心。”
“在我看来是的,但他时常也会感到困惑。”说到这儿,Alice看了看两旁,仿佛在确认Gabby和Daniel不在房间里。“他们做得太过了。二次生命拿走了他的全部记忆,我想Erik能感觉到某些事情不太对劲。”
Nadir知道这是因为二次生命想让Erik尽可能变得正常,而他们没有多少选择。
“尤其-尤其是一个女孩的存在,那真的让他非常困惑。”
Nadir忽然垂下眼,避开了她的视线。“什么女孩?”
Alice歪头思考着,手指下意识地捻着毯子边缘。“Erik想起了一个女孩,嗯,也不算是想起,他只是记得她的声音。他花了很长时间,想用钢琴记录下她的歌声。你知道她是谁吗?”
Nadir感到脸上的血液迅速退了下去,这一大堆摇摇欲坠的多米诺骨牌啊。“我没见过她,” 含混地应付了一句,他立刻改变了话题。“在你们俩的相处当中,你从没害怕过他吗?从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全?”
“是的。哦,也许除了最后那个晚上。从系统里消失的那晚,他真的很不开心,很生气。但那是因为有人要逮捕他,对吗?他还突然恢复了所有记忆。”
“对,那晚他恢复记忆是有原因的。当时,Gabby和我正在试图帮他逃跑,但最终失败了。很抱歉我们的做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