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像清晨花园里的某块卵石,黏着潮润的露气,滋养心事像青苔一样疯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补妆的时候,听化妆师和型师围着她聊:“宁乡真美。” “好像时之外的桃花源哦,让人想谈恋爱。” 那时南潇雪只轻微挑了挑眉毛,不知是否有那点眉粉簌簌而落。 她听到“恋爱”这两个字没太触动,直到现在她也不觉得这两个字会跟她有什关联。 反而是前一句话在她心上拨了一下——「好像时之外的桃花源」。 她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在宁乡,老人们走的速度慢,时光慢,连穿城而过的那条窄河,流速好像都比别处更慢。 始终迷蒙的雨雾,给这里蒙了层似真似幻的色彩。 昨难得放晴一,今日连绵的梅雨又落了下来。 南潇雪抱着双臂,打量着窗外。 那排树下,并没像那日一样,站着个一脸清冽又倔强的姑娘了。 南潇雪仍在思忖:那日安常到底在给谁打电话?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为何跑到她楼下来打? 这想着,她转身取过自己的手机。 米白色荔枝纹皮革在她莹白的掌心里拍两拍。 安常还没加她微信,但同在一个剧组,想她的手机号总能到。 问倪漫?总会吧? 她还漫不经心似的向倪漫打听过:“有人过我的手机号吗?” “嗯?”倪漫一脸懵:“没啊。” “哦,我是说——”南潇雪拖慢了些说话的语调:“宁乡的人帮了剧组许多忙,如果有人找你我的手机号。” 她顿了顿:“可以给。” 倪漫懵懵懂懂的:“好。” 然而这时手机静悄悄的,连进来一个电话的预感都不曾给人带来。 安常睡得好? 南潇雪想昨日在她家见她时,那一头像战败狮子般毛躁躁的马尾。 那说明睡得好?还是不好? 南潇雪一时也拿不准。 她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回忆安常的丝上,房的座机忽然响,那种最老式的铃音震得她微耸一下肩。 她不想接,谁会打民宿座机找她。 多半打错,又或推销,接来还有暴露她声音的风险。 只是打电话那人太执着,第一个响到断了,第二个立马接着打进来。 这会时尚早,还不到清晨七点,木质结构的老楼隔音不好,南潇雪怕吵到左右房的人,压低声接来:“喂。” 那边没人讲话,传来很轻微的呼吸声。 南潇雪一下子感应到是谁,握紧乳白色听筒。 几乎是在同一瞬,安常同样压低的声音响:“猜你没睡。” 南潇雪定了定神:“嗯。” 安常在那端道:“你说的那句话,我明白。” 在昨夜的移动更衣室里,南潇雪微叹着跟安常说:“我待在宁乡的日子,不多了。” 那句话的意思很复杂—— 「在宁乡,我的确对你动了心思。」 「可我总归离开这里,因为我是南潇雪。」 或许只有到达南潇雪这阶段才明白,一个人成功到某一种程度,她不再只属她自己,而变成了一种象征,一种符号。 无对南潇雪自己而言,还是对世人而言,她都是「属舞台的」南潇雪。 前面这个定语不可摘除,否则像剥落她的灵魂。 七情六欲对她来说太奢侈,她把所有的时、精力、青春都献祭给舞台,关未来,她甚至给不了一个最普通的承诺。 虽然现在她与安常远没有到需给承诺的阶段,但她在某种情愫滋长得更疯以前,自己先把这些想清楚,也对安常说清楚。 她猜着安常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否则不会扭头跑。 这样一来,她失去了纠缠的必。 她的决断一向干脆,没想到会引持续失眠和等待电话的蝴蝶效应。 她把这归结为入戏精魄一角的柔情与软弱,以及宁乡梅雨季赋予每一个人的辗转情丝。 这会面对安常说出口的“明白”,她轻轻“嗯”了声。 又问:“然后呢?” 安常忽道:“我以前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南潇雪的小拇指莫名刺痛一下,疑心有蜜蜂来蜇,拎来看了看,却什都没有。 她不再开口,轻扭着一点腰肢倚在墙上,手指上缠着圈圈绕绕的老式电话线,等着安常说下去。 “不是什愉快的回忆,我受伤很深。” “所以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喜欢什人了。” “像你所说的,我胆子小,怕再痛一次、再伤一次,宁愿缩回自己的壳。” 南潇雪轻声问:“怎跟我说这些?” “我的意思是,”安常停了停:“你若不走,我也许是不敢的。你说你走,我想了想,反而想清楚了。” 南潇雪懂她的意思了: 在梅雨季的宁乡,她们可以展出一段故事。而这故事的前提,是她们都默认分离的结局。 南潇雪转个身,更实一点的倚住墙,把身体的量全放上去。 脚尖在木地板上点两点,面对与安常有关的事时,她好像会平白生出许多小动作。 她有些难描述此刻心里的感觉,她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