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黑暗中总会愣怔一瞬。 安常里冒出个荒诞想法:南潇雪或许真是精魄, 否则为何同她一起,屡屡会发生停电这样的小概率事件。 好似把人从现代社会,往一片上古桃花源里抛,度一场混沌绮梦, 不知今夕何年。 只是停电了, 手机却仍会响, 节目组群发微信——【咨询过前台,山里电力不稳, 不过他们有发电机,等一等就会来电。】 安常叹了口气。 这下连泡面都吃不成了。 其她想考虑的不是泡面, 只是不考虑泡面的话,另个想法总是往她脑里钻。 她黑灯瞎火在房里踱了两圈, 布局没那么熟, 一不小撞在床脚,一点声音都没有,却叫人忍不住痛得蹲下来抱住小腿。 又在黑暗里蹲了会儿, 她忽然站起来摸索出房。 连手机上的手电都没开,也不知想掩藏什么思。 走到南潇雪口,很轻很轻的敲一下。 “咚”。 像什么物件不经意撞到墙面上的声音。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像敲的敲声下,南潇雪然没动静。 她也说不上自己怎么想的, 不愿再敲, 却也不想离开,背手倚着框站着。 以至于被悄无声息拉开时, 她反而吓了一跳。 缝里只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尔后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她真如自己才所肖想的那般,跌入一片旖旎的桃源。 黑暗算什么, 看不清景色又算什么,南潇雪探出的手带起一阵冷香,似初春的风蕴着凉意吹过,惹得事落英缤纷。 她不知南潇雪房间是否和她同样布局,却也不想打开手电瞧清了再往里走,索性背着双手靠住玄关的墙。 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和南潇雪好像常常在玄关处对话。 卡在亲密与陌生之间。欲念与爱恋之间。过去与未来之间。 南潇雪静静立在她对面没说话,只有呼吸轻却闻。 安常宛若气声:“怕黑么?” 南潇雪很低的一声笑。 安常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是挺傻的。 南潇雪答:“舞剧开幕前,和落幕后,其剧院里都是这样的黑。”她顿了顿:“什么都瞧不见,只有自己。” 安常垂了垂眼睫:“嗯,所以很习惯。” 这样与南潇雪说话的感觉很奇妙,能听见她的声音、闻见她的味道,却看不清她的脸。 好似无限挨近,又似无比遥远。 南潇雪没答,只问:“那呢,怕黑么?” 安常:“我妈刚去世那段时间我应该是怕的,我自己记忆很模糊,外婆却说我那时常哭。” 南潇雪的一只手再度探过来。 黑暗中辨不清位,先是触到她衣袖,微妙的一凝滞。 接着指腹一路往下,把她掩在背后的一只手拖出来,捏进自己掌。 手那么凉,也不知是谁安慰谁。 安常问:“很冷么?” 突如其来的停电让空调也停止了运转。 她反手握住南潇雪,在那冰凉的指尖上轻捏着。 南潇雪站得近,能闻见吐息的味道。 黑暗里那清幽化一只无形的手,在人的脏上揉按。 什么都没做,却有一阵细密的颤栗顺着安常脊背,一路往上攀缘,直至后颈起了阵酥麻,像过电。 南潇雪开口:“安小姐。” 幽暗里的调,总似比素日更轻软,声线薄,琴弦般刮过人脏。 “我听说,人总爱借着这样的一片黑,说真话。” 安常的砰砰两下:“说什么?” 南潇雪停了会儿。 夜色如墨,越磨越稠,说不上是把人的思勾勒得更分明,还是涂得更隐约。 南潇雪的一句话,似写在花笺上的诗:“离开了宁乡,还喜不喜欢我?” 安常唇角一抿。 只有两人的呼吸交叠。 南潇雪浅呵了声,从安常掌里抽出手:“罢了,我们还是……” 其问这问题,本也是突然的停电当了推手,冲动而为。 以安常的性,她没指望安常会老答她。 没料想手甫一抽出,还未来得及离开,却被安常一抬手攥住手腕。 小姑娘的体温总比她,指腹烫着脉搏,灼意一路往脏蔓延。 攥着她往前半步,她堪堪站稳,小姑娘一只手掌打横,覆在了她眼前。 起先没那么准确,又往下移了移,才完全覆住她双眼。她一眨,睫毛便扫进那细密的掌纹。 黑暗里覆住双眼,本是此一举,封闭了五感之一,却似整个世界在周遭倏然消失。 “喜欢。” 安常的声音响起。 “很喜欢。” 南潇雪念一动。 初雪那日猫爪挠过尖的触感再度传来,不似痕痒,竟似微痛。 她抬手,慢慢摸索,抚上安常后颈。 再倏地往前一带。 两人在幽暗里贴一处,南潇雪吻上安常的唇。 安常第一次觉得,跳漏半拍并非什么夸张矫饰,在那霜雪般的轻软触上来时,脏真有一瞬凝滞,然后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