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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千峰秀,融融万象吞。

这是江归晚第一次在同辈人身上见识到何为气拔山河的内息功法,似能穿云裂石,却也绵绵如水。

江湖里一直有一个名家排行榜,附庸风雅的取了“起舞莲花剑,行歌明月弓”中的“莲花”和“明月”四个字,雅称为“明月莲花榜”,就设在观林山庄前的拂衣台上。

比武大会每四年举办一次,年满十五者即可登上擂台。比武时,既不看出身,亦不论辈分高低,只要有胆量和实力,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挑战,最终按照积分制进行排名。

过去数十年间,这个榜又一分为二,一唤“明月”,一唤“莲花”。

明月榜上的排名自景德三十九年那次庐陵比武大会后,再不曾变动过,也就是一个死榜,上面只有寥寥九人。

莲花榜最新的排名是在三年前,夺得榜首的是天武宫大公子萧牧泽。据闻当时萧牧泽手持一杆紫缨银枪,无人能敌,连挑十六位前辈高手而无败绩,一举拿魁。

江归晚虽没有参加过比武大会,但莲花榜上的排名江湖中无人不晓,她也曾想着及笄之后,前去试试手。

那位萧牧泽夺得榜首之后,这一辈的武学第一就定在了萧牧泽身上。

江归晚之前也认同这样的说法,现在却觉得不是。第一是谁,还有待定论。

台子上的四个蛇影卫看着瞬息之间登上台子的人,手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一股强悍到不能反抗的气力卷着往火海中倒去。

这样的威压逼迫着他们全身不能动弹分毫,甚至不能闭上眼,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以身饲火。

在快要触到地面的时候,身体空悬一刹,紧接着又有一道力甩来,拍的他们头晕目眩,四肢瘫软,紧握的刀脱了手。他们天女散花般摔下台子,在地上砸出来四个浅坑。

从始至终,那道藤紫色身影一直稳稳踩在不悔鼓上,随风肆虐的火舌缠绵地舔舐着他翻飞的衣袂,却又胆怯,不敢上前触。

蛇影卫的四把刀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在他以气为令的指示下,指哪打哪,大火很快被劈开两道口子。

五个“人质”身上的绳索早已断开,蒙着眼的布也已经被之前的力震得掉在脖颈处,他们眼见有了活路,自有多快就跑多快的逃出生天。

除了巫缺。他左眼流出来的血泪干涸在脸上,右眼被火灼的看不清物。在猜到巫晁准备做什么的时候,他就放弃了挣扎,不再试图冲破穴道。

死吧,死了就解脱了。

巫缺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又十分清明,他陷在遐想出来的幻境里出不来,脸上的表情淡然又苦涩。

站在鼓上的人都准备拍拍衣袖收手了,又瞥见一个好大的人杵在火中,傻子一样单立不动。

他像是没了捞人的心情,直接一掌送“傻子”出了火海。离开时,他回首又打出一掌,不悔鼓从架子上翻滚跌入火中,大火被砸得又往外蔓延了一大圈,烧得更加肆虐。

花妙翎见危机解决,折身返回。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疼得一头冷汗的巫晁,收回视线朝江归晚走去:“姐姐,那人是谁啊?好厉害,身手也好漂亮!”

江归晚握了下手中的偃月剑,她看着迎面朝她走过来的人,也往前迈了一步,轻声说:“或许是故人。”

但那人却忽然停下脚步,隔着帏帽长久地凝望着她,然后一声不响调转方向,离开了此地。

江归晚想去追,却被花妙翎叫住。

“姐姐,既是你的故人,不如之后再去寻?这里……”

花霖的事还需要结尾,她还不能走。

江归晚看着消失在空中的身影,心中怅然失了一角。她垂下眼,走回花妙翎身边:“……好。”

严格说来,花霖城枉死了这么多无辜百姓,抓到了祸首便应送入衙门收监入狱,按大魏律例审问后服罪问斩,但这事的幕后人是胥翁毒圣师徒,是江湖中人,官署衙门内若无铜墙铁壁,也无力揽下此事。

押送巫晁等人去庐陵天武宫……

这是个妥善的办法,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路途太远。胥翁毒圣还没有露面,保不齐走至半道,闻到风声来劫人。寡不敌众,只能落得一个输字。

江归晚蹙着眉头,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抓了个空才想起妙音铃已经被收起来,归置在盒子里。

她愣神片刻,思绪不知怎么七拐八拐就拐到了“引蛇出洞”上。

来劫人……当然好啊!

她正愁见不到胥翁毒圣,用巫晁引人前来,自是再好不过。即便巫晁已被废弃,但好歹是蛇影头领,总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巫晁不是还有个哥哥,同胞兄弟,定不能见死不救。

江归晚思虑清楚,也不再苦恼。

楚尧说过,只要头脑清醒下定了决心,不暴露苍月楼,那些暗哨可以随意供她借用。

还有刚刚那人。

常溪亭,真的会是你吗?

“姐姐在想什么呢?”花妙翎拽着江归晚的衣袖,问道,“我喊了你好几声,你也没反应,你看的那个方向……姐姐,刚离开的那人,你很想去见他吗?”

江归晚收回视线,顿了顿,说道:“我在想,如果是故人,想请他帮个忙。”

花妙翎身子前倾,单手挽着江归晚的胳膊,娇声道:“帮忙?什么忙?我不可以帮姐姐吗?”

江归晚认真看着花妙翎,说:“押送巫晁等人去天武宫,论罪受罚。”

花妙翎的笑倏然僵在脸上。天武宫是何地方,她大概知道,巫晁进了那里,也就进了皇权的眼皮子底下。

江归晚看花妙翎神色,提醒道:“阿翎,我知你对巫晁心有愧疚,但花霖这么多人命,这是血债,要血偿。”

花妙翎松了手,哑声道:“……我知道的。”

巫晁冷眼看着朝他走来的花妙翎和江归晚,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刀就在他手边,他却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甚至也无力站起身。他艰难提着口气,说:“花妙翎,给你一个忠告,杀了我。”

江归晚走上前,反扣住巫晁的双手,压着他起身,肃声道:“别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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