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无休止的战争,他习以为常,并与之共存。
幸好理智犹在。但或许也不堪形容为幸运。身托原初流淌的混沌,而御世之道却是森严秩序,身居神系一员、更为宵暗之长,超然如腥红大公也必行遵循。
那当然,不能不,致他稍感遗憾……
手指轻轻拂过轮珠将一切躁动平息,至少,是于表面上重归安分。他审探的眼光便继续它大逆不道的巡游,告别若隐若现血脉搏动的苍白一线皮囊片段,再去无可去,终至攀登她寡淡的脸。
该如何描述,眼前景色虽观之无味,这角度倒还颇显新奇。他只能,挑出这一点来勉强寄予点评。时常自巍峨宝座向下俯瞰,如今昔同谁平视的体验,已属空前而或将绝后。散漫瞥望之中,他短暂地,肤浅地,开悟地,理解了何为不公:
得幽邃眷爱,祂崇高的血系者们不计年岁并无论男女,都极尽各色鲜亮,圣身妍丽。转而观望灰蒙凡俗,便似刹那间闯入黯然失色,像浑浊鱼目同璀璨珍宝一般对照惨烈。谈不上丑陋,更无法称美丽。身居世外神圣,实则他根本无从去断明那应分属凡尘定义的丑陋又或美丽,只清楚地知道,必然同他自己也同他血系的姊妹们迥然而相异。
若要认真望向她,便如同试图辨明黑乎乎一团泥泞之细节,并无本质区别,也无实际意义。观望什么都好,唯独不必观望无价值无意义之物;今天,他懒散无禁地有点过分了,竟虚掷光阴。
所以很快,大公移转开目光。要知道无数面目模糊凡俗之徒曾于他万世中来了又去,留不下丝微余烬幽藏在回忆,无比迅疾地,她面庞一应未能被他理解的细节也像水波不抵消散命运,逐渐淡去,再难追溯。大公无动于衷,并未有要真正铭记这张脸的意图。即便,同无数旁人相比,名为琳图·莱慕的制烛者有那么点小小不同。
意兴寥落,大公何其随意,赋予将行收尾的一瞥。不料这无心之举却令他不期然捕获灰蒙一片——那便是他也曾称赞其神韵;于空洞之中,滚落腥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