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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大之路(2 / 3)

露何等粗俗又低俗的举动,也不值得大惊小怪……而那些冗杂琐碎规矩本也的确、完全,没什么紧要,对吗?在此无人窥探处更应如是。

大公将她由上至下仔细打量过,无数凌乱思绪浮起又沉没,也只在瞬息之间。只要不去尝试参透制烛人师门代代传系的“奇异法门”,那么,她这个人便毫无秘密可言。终于,他可以命她来为自己稍微开解,心中那小小的、大约也不是非要提起的疑惑……

“这门技艺倒比我想象得简单许多。”他说;一只手手指随意错开轻搭烛台底座,另一只手未曾探出而仍笼罩在天(和谐)衣云雾,大公执握神圣法器的姿态并不庄严端正而更有一点轻佻,于是同此时闲谈的口吻恰好相配。

在愿意且乐意展露耐心的时候,他确将恩舍下非比寻常宽和,制烛人奄奄一息仿佛重病初愈而无力立时回应,腥红大公仍好整以暇倾听而等待,未显疾声厉色。

沉滞呼吸萦绕耳旁,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听对方勉力支撑,娓娓道来:“神圣如您伟大如您,世上一切事物落入您眼中自然简陋无比。而且,无论是圣魂的火烛还是寻常火烛,制作流程本来也不会特别繁琐,时间亦不需太久。只不过前者要比后者多一道点化的工序,那就已经是其中最复杂的步骤了。”略作停顿后,她又稍加以补充;终于,在那情不自禁一定要吐露的话语中他感受到真实归属于她,丝微且多余的情绪,“毕竟,会被捡回去传授制烛之法的不外乎流落街头的孤儿,大家都是可怜人……如果买卖难做,恐怕也早都饿死了。”

是吗?这一番简短又曲折陈述,他确有完整并认真将之聆听。有点意思。一直以来,腥红大公都觉得这位名为琳图·莱慕的制烛人,比之旁的弄臣有趣之处在于……她像寂静丛中的玫瑰,每当你以为她业已在绝望沉默倾覆下悄无声息萎败而探出手去,最先攫取的不是满手幽香,而是芒刺一息。

行将衰败的芒刺也仍是芒刺。何况,他尚且无法断言她必将衰败。

他说过,太多人于他万世万代里来了又去,也有过太多人尝试将他哄骗;血系同胞者有之,豢宠侍臣者更有之。他们分明已心力枯竭而强自开动脑筋应对他诘问也或审判的姿态如今由她做来,陌生,却也不那么陌生。而这一切他都将冷眼旁观,并欣然接纳,因高踞宝座执掌权杖身负超凡之血,倘若不能令所有人畏惧战兢,同死去又有何相异?大公浅浅望过制烛人一眼:他必须承认这出自粗野的弄臣虽资质驽钝却也拥有另种旁人不常有的天赋,那就是——时至今日她早鲜少再有行差踏错的缺误,她将完全服顺礼教规制的言谈同举止披戴满身行走于此圣廷、至少于众人眼前;而那一切完美举动,仿佛又暗含有讥讽婉转。

就像此时,她恭顺陈词中是否按捺愤懑讥讽?也许有,也许没有,他都不在意,更无需为此深思,很快收回眼神复又审视起了手中执握尚未点燃的火烛。诚如她所说,若制作太耗时费劲,大约人们宁愿忍受黑暗所带来的不便,也不急切非要立时光亮不可。那样的话,还会有人时常奉起火烛吗?您是否能回答这个问题呢,我伟大的、永在的父亲……?

他侧耳聆听,却未曾听见那混沌的呓语。已许久未再听见,大约已无法再听见。于是,幽暗之中大公无声嗤笑,纵使近在咫尺如制烛人也无法看清。应该说,没有任何人可以窥见。

他很满意。“以前你也这么狼狈?”他又转而问她。

这一次,她沉默了更久。“下臣惭愧……此等微末技艺,实在有污圣听。”

制烛人没有正面回答,大约算是默认。尽管大公有意纡尊继续探求,对方却紧闭嘴巴,无意于为他详解。而这就更令他费解。要知道她根本无从掩饰,从来只做下拙劣掩饰;身在世外高顶的深宫抑或庙堂,身在华光鼎盛热烈行宴之间,她依旧悄悄向远方向下处向野蛮无序的人间经年眺望。如今他已知晓,她所掌握交换光明的秘法全非动动手指掀掀嘴皮、轻描淡写之事,即使在从前在人间只为交换几个钱币简陋吃用,也一样要身承苦痛代价,那么,你的挣扎有何意义,又根系何处?

是你以退为进索求的事物隐藏太深,又或者你根本就只寻求苦痛本身……无论如何,他都不信。

他自认为赐下的是同这辉煌圣廷完全匹配的恩赏。而她是如此怪异,何其不知所谓。虽然,他又仿佛的确有一点了解,那可笑坚持于某些凡人而言——不,完全不;其实他根本不了解,而只隐约自无聊观望人间的举动中知晓了那种事存在,拜这双圣裁与洞明的眼所赐。

你怀念从前,大约因来此圣廷,得到的却还不够。所以——“原来你怨怼于我向你降下的恩赐还不足够啊……”微笑着说出恣意曲解的话语,但那又怎样,他本就是主宰,他不做人间任一刻的君王而胜过所有君王,千秋万代;轻捻指尖将掌中烛台以堪称轻浮姿态慢悠悠转动,不容回应又不容反驳,他立刻接续问道,“你想要什么?我是说,在回去民间以后。”

如果你执意假作一潭死水,那么我可以是粉碎你完美伪饰的残忍的风。在你眼中我本来如此,我从不否认如此,不是吗?

于是他望见,那双恭敬停驻在他天(和谐)衣下摆处不越雷池一步的眼睛微微兴起波澜,只不过依旧昏蒙不现光亮。她在怀疑,在思索,而思索的结果是不为所动,置之一哂。

居高临下看去,大公当然读懂了那种并非言语的言语,他太熟稔于心:他是天性所赋的暴君,唯一擅长的便是苛烈刑罚,也唯独只领悟拿捏下臣性命以此为要挟而强令驱使的拙劣技艺;没错,他们总对他有着这样揣测,好像凡人之心所能设想最残忍的惩判最沉重的赐礼便是被剥夺生命?但他不会怪罪,因早知缺乏想象力便是低俗生物低劣特征其一。

制烛人仍长久沉默以对,照旧扮演他最忠诚可爱的弄臣。然而,偏偏在这件事上,腥红大公将拥有可称空前的耐心。

他确实无法看清她制烛技艺的法门,却完全了解,什么才是能撬动她麻木面具的关键。时间终究会瓦解她的铠甲将内里腐蚀,时间也终究会带给他她亲口的答案。而这就非常微妙地,令他心情愉快。“你最好仔细考虑。倘若无法作答,那么,便只能走上我替你指明的路……”

不过,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允诺。这一段主仆平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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