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伍晨和无极的老板一起吃了顿晚饭。
席间他们聊了很多,比如无极战队还在职业联盟打拼时的趣事,比如那些或退役或转会的老队员,还有如今的挑战赛。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快要吃完饭的时候,老板说,“现在这局面,我知道大家都尽力了,只能说有时候老天就爱作弄人。”
“你也劝劝队员们,想开点,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早晨我路过训练室,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气氛很反常。包括小何,我今天没叫他来就是因为这个,他虽然当了一年的选手兼经理,处事也算稳重,但毕竟年轻,又是个爱面子的性格,之前顺风顺水的倒也还好,现在突然来了个打击,又是在决赛这种关键时刻……唉,也只能靠你开导了。”
“明天就以平常心去打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真的……俱乐部也还撑得下去。”
伍晨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郑重地点了点头。
告别老板,伍晨本想回宿舍整理整理资料,可在路过俱乐部门口的时候,脚下却又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走向了训练室。
训练室的灯还亮着,伍晨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战队的全体成员都在。他第一反应是队员们自觉加训了,认真一看才发现,只有宁风是真的在竞技场PK,其他队员则是在用电脑看直播。
职业联盟常规赛最后一轮,嘉世客场对烟雨。
嘉世在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掉到了积分榜倒数第二,按俱乐部官方的说法,选手们“一直在努力”“从未放弃希望”,而且他们和倒数第三差的积分也确实不算多,然而四五轮比赛过去,他们的排名却依然如故。
现在比赛已经到了最后一轮,嘉世距离倒数第三还有5分之差,理论上还有那么点脱离出局区的可能,也难怪无极的队员们会这么关注。
如果嘉世出局,明年的挑战赛冠军就没有悬念了。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无极明天输掉决赛,就等同于两年内回不了职业圈。
再看现在训练室里的凝重气氛,伍晨知道,在很多队员们心里,“如果无极明天输掉决赛”的“如果”二字已经可以去掉了。
伍晨很清楚队员们的这种悲观心态不好,但这时候他也不忍去说什么。无极的劣势太明显了,这是客观事实,他再怎么鼓励队员,也无法保证无极能在明天的比赛中获胜。
“看完这场常规赛再说吧。”伍晨心想。
很遗憾,“理论上的可能”没有变成现实,最终嘉世还是出局了。
虽然大家对这个结果都有心理准备,但想到未来,部分队员的情绪还是难免有些失控。
“艹啊,嘉世不是强队吗,这样算什么?!”
“呵呵呵,不是强队才好,毕竟明年我们也要和嘉世抢名额了。”
宁风刚刚结束一场PK,听到队友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她忍不住摘下耳机,插话道:“冷静点吧,我们还没输。”
“是啊,没输,可也离输不远了。”一个队员阴阳怪气道,“1比8.5,明天人家只要拿到2分就能秒杀我们呢。而且这局面是谁造成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宁风的脸色唰地就白了。
“是我的责任,”她说,“对不起……”
训练室里的说话声通过麦克风传到了荣耀的竞技场中。
宁风在PK结束后并没有退出房间,所以她的对手,纪丞,也听到了刚才的那段对话。
纪丞惊呆了。
她印象中的无极战队从来都是团结友爱积极向上的,长期的高强度训练没有消磨掉他们的热情,网游公会让他们在闲暇时间去当义工他们也乐呵呵地接受,队员之间嬉笑怒骂全无顾忌,气氛要多融洽有多融洽,俨然就是和谐战队的典范。别说内讧了,普通的吵架都少有。可今天却……
在听到有人质问宁风“这局面是谁造成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的时候,纪丞真想顺着耳机线钻过去,捂住那个队员的嘴巴。
她今天陪宁风在竞技场打了数十局,也聊了很多,她能感觉到,宁风的状态和平时很不一样,仿佛一根绷到了极致的钢丝弦,既坚且锐,堪比利刃,但也随时可能因为不堪重负而绷断。
无极的失败,从大局上分析是因为团队磨合不足,可最直接的导火/索却是宁风打法上的漏洞被对手抓住,针对。宁风平时虽然随性,骨子里的骄傲和责任感却极重,这种失败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坚持多年、引以为豪的打法骤然被推翻,自己也因此成了无极的“害群之马”,而且由于比赛时间排得太密,她还没法修正自己打法上的错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也许就崩溃了吧。
现在的宁风,也只是靠理智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上一场比赛而已。她必须冷静,必须扛下压力,必须抓紧时间强化自身,否则一切就真的完了。
所以这时候内讧是闹哪样啊!
还嫌压力不够大吗?
纪丞听着宁风道歉的声音,心里急得不行。
“你不用道歉。”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伍晨。
“我这个做队长的都还没道歉呢,你急什么。大家都有责任,咱们一个一个来。”伍晨说,“这不是给你开脱,我是说真的,战队的胜负从来都不会只系在一个人身上。你的打法是有问题,可是,在意识到你被轻裁针对以后没能及时给你解围,就是我们这些队友的责任了。”
“因为你一个人被限制就大乱阵脚,也是我们的责任。”
“没有及早发现咱们团队的磨合问题,还是我们的责任,这其中,作为队长的我还要负主要责任。”
……
伍晨就这样,用平静的,陈述事实的语气,一句一句,条理清晰地分析了下来。
“还有啊,谁说我们输了?”他站起来,把手边的一份文件卷成个细纸筒,照着那几个说丧气话的队员的脑袋一路敲了过去,“不是还有一场比赛吗?这时候就觉得自己扛不住了?难道比起明天的决赛,你们更想去打嘉世?”
纪丞在耳机的另一头笑出了声。
“这样才对嘛。